嗡作響,就像胸裡有幾百個小人在整齊地打鼓一般。
能夠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這些問題,證明許樂並沒有被軍神大人突如其來的發問震住心神。如果最開始的時候,桌對面氣勢沖天而起的老爺子,問的便是這個問題,許樂心神失守之下,就算能夠敢於隱瞞真相,只怕眼眸裡的情緒和身體上的某些小動作,也會讓對方瞧出些許漏洞。
然而李匹夫問的是星圖,許樂卻是真不知道星圖是什麼東西,所以並沒有作偽,於是便安全地度過了第一個問題。
他擁有比一般人更粗壯的神經,更堅強的意志,所以他醒過來的更快,在第一個問題之後的電光火石間,他心中便生出了強烈的警惕,雙眼依然惘然,桌下的左手卻已經握緊,強行控制著自己身體內的每一對肌肉纖維,不要讓自己的眼角眉梢唇緣有絲毫顫抖……
“呃,得看是哪種核准晶片,如果是機甲和自行裝甲車方面,我比較精通,戰艦系統我不是很熟悉。”
許樂揉了揉額頭髮,開始回答老爺子的問題,起初還有些受到震盪之後的惘然情緒,漸漸地便顯得自然了許多,最後他皺著眉頭,望著桌對面,疑惑問道:“您到底想問些什麼?”
當李匹夫蒼老的聲音若春雷般綻開時,一直負手站在他身後的李封便皺起了眉頭,低頭微垂眼簾,強自保持著自己的鎮定。他知道祖父能夠傲視宇宙的秘密,因為這本來就是費城李家的秘密,只是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祖父可以將體內那種力量,運用的如此神奇,可以不憑藉自己的身體,而是透過別的媒介釋放出去。
李封低垂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惘然,父親沒有進入修身的道路,自己大概是距離祖父最近的人,然而什麼時候才能到達這種境界?宇宙裡還有別的人能夠如此強大嗎?那位沒有見過面,卻被父親敬畏無比的叔爺……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各有各的惘然,許樂並不知道李瘋子此時心裡在想些什麼,不然一定會告訴他,當年封餘大叔在河西州郊區的山林中,曾經徒手霸王卸甲,那種境界,便如今日房間中這位老爺子一般,非正常人類所能為。
許樂只是在想,自己的反應應答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大叔被憲章局列為一級逃犯的真實原因,那個能夠破開憲章光輝的大秘密,應該,或許,可能,僥倖,能被自己繼續保留下去。
然而李匹夫卻只是看著他,淡淡說了句:“你在撒謊。”
……
審訊室裡,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李匹夫安靜地看著許樂,說道:“能夠換一個全新的身份,除了你老師之外,便只有你能做到,我只是想知道,是他幫助的你,還是你自己完成的這一切,如果是前者,你對聯邦軍方便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是後者,我想軍隊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這是很低階的威脅與利誘,然而從聯邦軍神的嘴裡說出來,卻頓時變得不一樣了,因為只有這位老爺子才有足夠的資格說出這樣的話,並且做出自己的承諾。
許樂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說道:“大叔幫我換了身份,我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是一個誠懇的人,在生活中很少撒謊。他是一名東林孤兒,在童年時為了生存下去,經常需要撒謊。扭曲無縫拼接的人生,荷花與汙泥的共舞,讓他擁有了最誠懇可親可信的外表甚至是性情,然而外表與性情的核心部分,骨子裡他依然保留著聯邦社會最底層的小狡黠與手段。
為了活下去,藉著陽光憨厚地遮掩,撒一個彌天大謊,瞞過芸芸眾生,又算什麼難事?
軍神李匹夫不是眾生之一,只可惜數十年來,他和那位夫人以及憲章局,只知道那個以不同面目流浪在聯邦裡的叛徒,擁有這種能力,卻不知道他實現這種能力的手法,所以此時看上去,老爺子似乎相信了許樂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