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盯著我凝視著方可寒的背影的眼神,“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分不清‘輕重緩急’呢?宋天楊怎麼說也是你的‘主菜’。”
“我叫宋天楊。”她的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藏藍色的揹帶裙拂著她的小腿。
江東你去死吧。
天楊和江東(3)
我不知道我哭了,操。什麼都丟光了就不要再丟臉了。但我管不住自己的眼淚,就像我管不住我自己對那個婊子的慾望。
我聽見一聲椅子響。她輕輕地走過來,她的小手軟軟地摸著我的頭髮,我狠狠地摟住了她,我真害怕我自己會弄斷她的腰。天楊,我的天楊,要是現在來一場大地震就好了。把這座樓震塌,把這個城市夷為平地。這樣我就可以把你護在我的身體下面,這樣我就可以為了你被一塊橫飛而來的大石頭砸死。這樣我就可以證明我愛你。這樣你就可以相信了不是嗎?
“江東。”她說,“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只能說:“我不知道。”
她什麼都沒說,把我的臉緊緊地貼在她的肚子上。她身上有股牛奶的氣息。她的小手,摸著我的頭髮,慢慢地。
“江東,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
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一陣噁心湧了上來,天楊我不能沒有你。你說吧,江東咱們分手吧。你該說,我會點頭同意然後再跑到無人處扇自己耳光。那是我應得的懲罰。
“江東,”空氣凝固,“我愛你。非常,非常愛。”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眼淚。
十二月的黃昏,天黑了。我開啟教室的日光燈,回過頭去,我看見他的臉。面色很平靜,可是他在哭。我抱緊了他。
這就是小說裡提到過的愛情嗎?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愛情是神話,可是不是童話。我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覺得我再也不是從前的宋天楊。我緊緊地,摟著他。他的眼淚沾溼了我的毛衣。我並不是原諒他,並不是縱容他,並不是在用溫柔脅迫他懺悔。我只不過是在一瞬間忘記了他傷害過我,或者說,在我發現我愛面前這個人的時候,因他而起的屈辱和疼痛也就隨著這發現變得不那麼不堪。愛是夕陽。一經它的籠罩,最骯髒的東西也成了景緻,也有了存在的理由。
“江東,”我說,“我愛你。非常,非常愛。”
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了差不多八年。八年來我談過很多次戀愛。和五六個男人說過“我愛你”,可是我再沒有在“我愛你”後面加上過這句“非常,非常愛”。這可不是什麼讓人激動的事兒。
我為什麼會想起這個?因為今天張雯紋那個小丫頭——就是那個主持人的女兒問我幾歲的時候初戀。我說十五歲。她故意做出一副努力不表示輕蔑的表情,“夠晚的。”我說那當然,我們老了。然後我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問她:“你呢?幾歲的時候初戀?”“讓我想想。”她開始玩深沉,“我今年十一歲,我開始喜歡羅小皓的時候還不到九歲吧。”她歪著頭看我,似乎在等待我搖頭嘆氣地說一句:“現在的孩子。”
張雯紋住進來一個禮拜,已經光榮地當選為全病房想象力最豐富的小朋友。評審團成員是我們這幾個護士外加陳醫生。至於她和羅小皓小朋友之間的浪漫故事我們都已爛熟於心。因為她的白血病——這個故事已經漸漸有往《藍色生死戀》方向轉移的可能性——這是她的原話。她告訴我:“你知道嗎?我告訴羅小皓我正在跟媽媽辦移民加拿大。他不知道我住院。”“幹嗎不告訴他?”楊佩問。“那怎麼行?”張雯紋瞪圓了小豆眼,“他知道了會受不了的!而且他知道了一定要來看我,我可不願意……”她一臉驕傲,“你們想想,那是生離死別呢!”楊佩愣了一下,“宋天楊,我覺得我是真的老了。”我忍著笑,對張雯紋說:“也別那麼悲觀,我們這兒有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