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大樹前,迎來了腳步匆匆的一行人。
胤禛帶著風,大跨步走近。
除了站在大樹前的一個暗衛,為了保護樹上的人,只略躬身,其他暗衛都無聲無息跪請安。
胤禛在幾米外頓住腳步,揮揮手,暗衛沒發出任何聲響地退了下去。
一路過來,胤禛說不出得知耿舒寧脫困後是什麼心情。
自得到耿舒寧失蹤的訊息胤禛便知,對方不會輕易殺了她,甚至為了將事情鬧大,一定會叫她活著。
不過可想而知,也不會讓她毫髮無損。
他在羅漢榻上看著棋盤的時候就清楚,救回來的,可能會是個支離破碎的絕望女子。
他自認對耿舒寧並無甚深刻的感情,對此並無太多感觸。
今晚折騰這一出,更多是為了前朝安定,藉機除掉背叛者。
萬萬沒想到耿舒寧敢殺人,還能把自個兒藏到樹上,這是胤禛從未設想過的結果。
如今仔細品味,大致有些啼笑皆非。
滿人家的姑奶奶,鮮衣怒馬常有之,竟還有會爬樹的?
也是新鮮。
片刻後,胤禛緩步上前,就著蘇培盛手裡的燈籠,看清樹幹上斑駁的血跡,不自覺蹙起了眉。
他抬起頭望向銀杏樹頂端,若隱若現的白色瘦削身影一動不動。
胤禛突然覺得心窩子像被什麼蜇了一下,叫他聲音都壓低了許多。
“舒寧。”
胤禛第一次喊出這個名字,帶著不自覺的柔和。
“朕來了。”
耿舒寧在昏昏沉沉中,彷彿聽到了某個狗東西熟悉的聲音。
她努力眨了眨眼,卻只有濃密的睫羽微微顫動,便再沒力氣。
胤禛扶著樹幹,沉默等待片刻,見樹上沒動靜,聲音稍提——
“耿舒寧,你是自己下來,還是朕派人上去接你?”
耿舒寧動了動身子,渾身的疼叫她稍稍清醒,她沒聽錯,是狗東西的聲音。
她費力睜開眼,微微轉動腦袋,沒看到樹下的胤禛,但看到了蘇培盛手中的燈籠。
她不自覺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得救了,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總歸很快就要天明,也不敢耽擱。
“我……”耿舒寧張嘴就覺得嘴唇疼,是嘴皮子粘在一起了。
她努力嚥了嚥唾沫,繼續道:“……可以。”
胤禛聽到那把子向來甜軟的聲音,此刻沙啞得老嫗一般,心窩子似又被蜇了一下。
他冷著臉上前,想說叫暗衛接她下來。
但耿舒寧沒等他開口,便咬著破皮的唇叫自己儘量清醒,翻身努力抱住樹幹往下滑。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氣。
剛下滑一點,她就抱不住樹幹往下掉,連驚恐都沒力氣,只覺得眩暈。
胤禛心下一驚,連旁邊暗衛直起腰上前的動作都沒看到,提氣飛身而起,將掉落的耿舒寧接在懷裡。
暗衛:“……”
暗衛看向蘇培盛,見蘇大總管擠眉弄眼的,面無表情悄悄退了下去。
將人抱在懷裡,看到耿舒寧臉上脖子上斑駁的血跡,還有被擦破好幾處的裡衣,胤禛倏然緊了緊手臂,狂跳的心又出現被蜇了的錯覺。
累積在一起,心窩子竟鈍鈍地疼。
這小混賬會氣人,會狡辯,何時如此……如此可憐過。
可憐到讓他想要親親她的額頭,告訴她沒事了,以後他不會再讓她遇到這樣的危險。
胤禛緩緩低下頭時,暈眩中的耿舒寧微微睜開眼。
看不清抱著自己的人的臉,她鼻尖卻聞到除了血腥味兒以外,格外鮮明的暖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