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登時立起眼睛來: “二爺這是什麼意思啊?要胳膊肘往外拐、調轉炮口打自己人咯?” 賈璉已經站起身來,朝王熙鳳擺擺手: “你也鬧得過了,薛大妹妹到底是自家親戚,話不可說得如此難聽。” 說罷,轉而向寶釵道: “薛大妹妹既然真心想學,不如我跟你一道兒去瞧瞧你們在小花廳如何管家理事可好?” 寶釵笑道: “那自然是好,璉二哥是管家理事的行家,我也得以見賢思齊。” “二爺!”王熙鳳已經急了。 賈璉有些不耐煩地一擺手: “你還在月子裡,多歇歇的好。” 說著話,已經站起身來朝外走,到門口轉頭吩咐平兒一聲: “伺候你奶奶好好在屋裡歇著。若是興兒來找我,叫他去小花廳。” . “這個璉二!死色鬼!” 王熙鳳隔著窗見賈璉和寶釵肩並肩出了院,氣得用拳頭狠狠捶著炕,咬著牙破口大罵。 “他還真以為我能許他納那個不要臉的當小老婆啊!做夢去吧!” 平兒上前給王熙鳳摩挲胸口,小聲道: “二奶奶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二爺可不是糊塗人,他方才到門口轉過頭來吩咐我伺候奶奶的時候,衝我朝奶奶努嘴來著,二奶奶沒瞧見麼?” 王熙鳳冷笑道: “你們也在我眼前裝神弄鬼啊?當我是瞎的啊? 昨兒說給他納妾,不過是個笑話,連你也當真了?以為真要是許他多個小老婆,你就跟著得了臉不是?” 平兒頓時住口不說話了。 半晌,王熙鳳又道: “我是氣不過了,說你幾句,你也給我臉色看是不是?” 平兒也是無奈,只得陪笑道: “奶奶生氣拿我煞性子,我不受著,又能怎樣?” 王熙鳳此時冷靜下來,嘆口氣道: “我這脾氣確是不好,火兒一上來就摟不住,你也多擔待。” 平兒見鳳姐兒明白過來,這才道: “奶奶的性子我自然是最知道的,只是也要勸一句,凡事先彆著急,火氣大了總容易傷身。 我也知道奶奶是最在意二爺的,可也得瞧明白了形勢。 頭前兒的二爺由著奶奶拿捏也罷了,如今二爺可由不得奶奶拿捏了,奶奶也得審時度勢,該軟和的時候,還說多軟和些的好。” 她溫言軟語,說得鳳姐不由也點了頭,拉著平兒的手道: “這一不著急,我反倒想明白了,二爺不會平白無故跟著她出去,他叫我在屋裡歇著,是叫我別摻和進去。看來,他又是要辦什麼大事了。” 平兒點頭道: “奶奶說的是,二爺這是要‘借他的河水洗自己的船’了。” . 卻說賈璉和寶釵一路朝小花廳走,寶釵一路侃侃而談,顯得很有治家手段。 及至到了小花廳,才聽說今日蘭哥兒有些頭疼,李紈就在屋裡照看,請假不來了。只有探春正在小花廳裡頭,正拿著賬本子問吳新登家的: “環哥和蘭哥兒一年家學裡的公費銀子官中已經撥出去了,筆墨紙硯和書籍都包含在內,怎麼又多了八兩銀子的吃點心和買紙筆錢?還另外有八兩銀子的車馬騾轎錢? 寶二哥既然不上學,怎麼他又單獨還有八兩銀子的筆墨錢? 凡爺們的日常使用,都是各屋裡領了月錢的,怎麼寶二哥、環哥和蘭哥兒都還每年另外有八兩銀子的書籍錢?這是什麼道理?” 吳新登家的規規矩矩回道: “這都是舊年傳下來的規矩,也就一直這麼辦了。” 探春冷笑道: “但凡我問一句,你就是一句‘舊年傳下來的規矩’,我倒要問一句,只要是舊年傳下來的規矩便合理麼? 你當我不知道,若是璉二奶奶面前,你早大獻勤;到我們這裡,你見珠大奶奶老實,我又是個年輕姑娘,你就打馬虎眼起來。 我問你的是這些錢花得沒道理,你倒來就用這一句話來翻來覆去搪塞我?” 吳新登家的乾脆將頭一低,一聲兒不言語了。 . 吳新登和吳新柱兄弟兩個被璉二爺拿去,吳新登家的慌得又哭又嚎。 幸而賴大家的趕來告訴她:吳新登兄弟和賴大兄弟早有約定,只要大家一律都咬死了口不承認,最後就什麼事也沒有,吳新登家的看賴大家的不慌不忙,自己這才放下些心來。 後來聽說錢華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