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柯被幾個人客客氣氣地請出了廣慧堂。她在途中曾幾次三番地想要逃脫那幾人的“看守押送”,但都以失敗告終。
門口鬧哄哄的人群隨著送親儀式的尾聲逐漸減少了。崔柯與站在門口的那幾人相視而笑,他們不走了,只盯著崔柯。
崔柯煩悶地踢著路邊的小石頭,直到電話聲響起。她接通電話,轉過身去,背對著那幾道打探的目光。
“崔柯,你被趕出去了?”
“嗯。你讓易芳菲聽電話。”
崔柯知道說服郗靈州很難,所以她同時讓羅萌去找了易芳菲。那個二十歲出頭,短暫被金錢矇蔽了雙眼的女孩。
“喂,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易芳菲的聲音,一個年輕但死氣沉沉的聲音。她聽起來並不高興,沒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喜悅。
“你好,易芳菲,我是崔柯。”
“你想說什麼?”她對一切都提不起勁。
崔柯面對著一堵牆,“你逃婚吧。趁婚禮開場前,逃跑吧。”
“你說什麼?”電話那頭有幾聲急促的呼吸聲。
“你做不到的,易芳菲。趁一切來得及之前,逃跑吧。我知道你得了腦腫瘤,你的家庭條件並不是很好,你想用自己隨時會停擺的生命為你的家人換取金錢。
這沒有錯。但你覺得你的家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用這筆錢嗎?它沾著你的血,他們用不下去的。你的病是很嚴重,但不是隻剩下一年了。”
崔柯聽見了電話那頭的抽泣聲。
“你閉嘴!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是誰,你憑什麼來指責我的決定。”
“我是一個路人,珍惜你生命的路人。”崔柯估算著時間,下了一劑猛藥,她的話變得又快又急。
“易芳菲,我把你生病的事告訴你家人了。他們正在來南城的路上,你今天要是不逃婚,你爸媽看見你嫁給了一個老頭,說不定會氣到進醫院。
對了,你的妹妹。我也通知她了,她說就算她放棄學業,去打工,都會給你治病。她已經在南城了,在興茂酒店等著你呢。你還想什麼,還不快跟著羅萌偷跑嗎?”
“你……”
電話那頭傳來幾個聲音,似乎是要給易芳菲換裝。電話被匆匆結束通話了。崔柯繼續低著頭,玩手機。
五分鐘後,羅萌發來了一個ok 的手勢。
崔柯鬆了一口氣,轉身靠在牆上。那幾個人還在大門沒有離開,崔柯迎著幾人的目光,哈哈大笑。那幾人瞧見崔柯大笑的模樣,頗感幾分莫名。
郗商秀在易芳菲的眼睛裡看到了牲畜對面對屠宰場的恐懼。
這個年輕的女孩雖然在極力掩飾自己身體的顫抖,但她頭頂髮飾的那一排流蘇還是出賣了她。它們就像是密集的雨滴胡亂地拍打著女孩濃密的頭髮。
腦海裡有數十道聲音在亂糟糟的叫喊,他們各有想法和需求,都妄圖做這具身體的主宰者。郗商秀拒絕了每一個要求,他對他們怒吼,再三申明這是他的身體,他們不過是可恥的寄居者!
他俯下身,抬起手,十根手指不大靈活地整理了女孩肩膀上的婚紗皺褶。
“我會對你好的,孩子。”他喑啞的嗓音有一種砂礫般的粗糙,讓這句承諾變得格外的陰森恐怖。
易芳菲僵硬地不敢點頭,她聞到了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在層層繁複濃郁的香水味道的掩蓋下,腥臭得令人難以忍受。她屏住了呼吸,她怕對方撥出的氣息侵害了她的身體。
視線無助地胡亂掃視,她不敢看眼前的男人。他遠比照片中的那個人,要蒼老和可怕。她真的以為她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處境,但在此刻她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
每一個細胞都在慘叫。她要逃跑,要擺脫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