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鶴儀被莫大的惶恐與悔恨所籠罩,又在僅存的理智中保持住安靜,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耳邊迴盪著驚天的鳴響。
梁洗處境委實不佳,她這一停,幾乎被困死在重重殺機之中。
隨她止住那根絲線,後方的幾道機關居然跟著放緩下來。可饒是她下盤四平八穩,仍是被機關逼得不住後移,小腿處已被一根長線勒進肉裡。
梁洗不敢回頭,隻眼珠朝側面轉了半圈,想問嚴鶴儀這有何用?
她又不是什麼鐵石金身,小命怕是得交代在這兒了。
梁洗心中憾然輕嘆,就在要鬆手之際,橫縱的兩道絲線在機關牽引下交叉錯結,阻住彼此的趨勢。摩擦間發出極為刺耳的噪音,伴隨著一道道迸濺的火花,牆後的機關跟著傳來卡頓的聲音。有近三成的絲線都停了下來。
梁洗大悲又大喜,心神瞬間鬆懈下來,渾身的勁都卸了大半。那頭嚴鶴儀驚恐至極地尖聲吼道:“當心!”
梁洗驀地收腿,蹲了下去,避開一次斬首的危機。
嚴鶴儀一顆心七上八上蹦個沒完,感覺自己後三十年的壽命都要提前交代給這姑奶奶了,抓狂叫道:“梁洗!”
梁洗抖抖肩膀,無賴應道:“知道了!”
她別過臉去看嚴鶴儀的表情,發現自己不用死了,有種異常的亢奮,尾巴快翹到天上去,咧著嘴笑道:“快死的又不是你,你慌什麼?”
嚴鶴儀聽她說得如此輕巧,恨不得將她的狼心狗肺挖出來吃了,指著她哆嗦道:“你給我等著!你這潑猴!”
這回認認真真研究過兩遍,嚴鶴儀再次投出一枚銅錢,說:“打那根!”
梁洗重振旗鼓,宛若新生,彈了彈手中寬刀,中氣十足地喊道:“梁大俠來也!”
梁洗挪閃而去,如法炮製,廢掉另外幾組機關。
機關陣只餘下上方的五六根絲線還在運轉,二人連滾帶爬,從縫隙中狼狽穿過石道,停在盡頭的安全處。
嚴鶴儀手腳虛軟,回過頭看那閃著盈盈微光、錯綜相連的銀絲密網,再支撐不住,扶著牆面躺倒在地。
梁洗亦是後怕,拄著寬刀坐下,撕下衣角布料,處理起小腿的傷勢。
梁洗吞了口唾沫,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拍拍地上人的後背,說了句還算動聽的人話:“不錯啊,我的乖徒兒,還好這回有你在。”
嚴鶴儀不覺有哪裡悲傷,只是眼眶無端發熱,有種想痛哭一場的衝動。轉過身來,賭氣地將梁洗的手拍了開去。
梁洗後仰著頭,見識到此地機關的厲害,姑且也收起一身的莽撞,說:“罷了,我們先等等,看你娘會不會來接你這好大兒。”
嚴鶴儀怒道:“滾!”
梁洗將刀平放在地,右手撐著地面,也想躺下休息。吹開牆角積著的那層細沙,忽然發現石板上隱隱有些字型。
她眸光一凝,拉扯過嚴鶴儀道:“什麼東西?你快來看看!”
嚴鶴儀湊過腦袋,問:“寫的什麼?”
梁洗罵道:“我怎麼知道?你問的什麼廢話?”
她抬手揮開上面的沙層,用夜明珠照亮,與嚴鶴儀一同撅著屁股檢視。
對方字刻得本就不深,加上年月磋磨,許多內容已是模糊不清。
嚴鶴儀指尖摩挲著凹痕,嘗試讀道:“不留山弟子,宋……不知誰,受友人相邀,追查什麼失竊什麼東西,循跡入此機關陣。同行人謝……”
梁洗脫口而出說:“謝仲初!”
嚴鶴儀不作理會,繼續念道:“謝那個誰,失散於暗道。如能破陣,留此提示,以供後人參照。”
梁洗等了等,問:“沒了?”
“沒了。就這幾句。”嚴鶴儀又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