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誓成平靜與她交代,見她要說話,抬手壓了下,示意她聽自己講。
“師伯以前同你說過的話,你不必再放在心上。你師父最期盼你能無災無痛,安然此生。當初救魏凌生,是我執意,你師父願與我同道,我二人死而無憾。可這累重命途與你無關,不該落在你身上。你與你師弟的情誼,至此終了,師伯亦不會怪你……”
宋回涯打斷了他,斬釘截鐵地說:“我會照顧好師弟的!”>>
宋誓成摸向她臉頰,給她擦了把未乾的淚,苦澀笑道:“我知道你會。我們回涯,遠不如嘴上說得那樣無情。可師伯倒是希望你,從不是不留山的人。不如哪日忘記這些塵世恩怨,獨自走你自己的陽光道去,過你逍遙快活的日子。”
宋回涯賭氣地吐出一個字:“不!”
宋誓成笑了笑,沒再多說。站起身,修長身形擋住了刺目天光,轉身朝著高處走去。
道別同宋惜微一樣稀疏平常,只草草留下一句:“師伯走了啊。”
她大喊:“師伯——!”
宋回涯注視著他背影,萬分不知所措。從地上爬起來,要追過去,又覺得他心意已決,自己留他不住,腦海中思來想去,只能想到曾見過兩面的北屠。
她去村裡找了匹馬,趕去北屠所在的廬屋,求他相救。
北屠只閉門不見,讓她回去。
當日大雨傾盆。宋回涯跪在屋外泣不成聲,哭到後面兩眼刺痛,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這些江湖人的大道理,她一個也想不通。
她只想回到從前的不留山。
兩三片雲,三四兩風,幾曲笛音,幾個行人。
就是那個煙波茫茫的不留山。
為什麼那麼遠?
可天還是亮了。
那出頭的日光將她的美夢照碎,化成了天際處的萬千流光。
宋回涯站起來,託著疼到麻木的手臂,蹣跚地往回路走。她要去接自己的師弟。
淋了一夜雨,回到不留山時,宋回涯開始發起高燒,腦海中各種畫面來來去去地轉,往事跟走馬燈一樣地飄過。
魏凌生兩夜沒闔眼,昨日為揹她下山,衣衫蹭得凌亂,給她端來煎好
的藥,看著她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師姐。師父呢?”
宋回涯被他一問,腦子好像叫人敲了一棍,徹底醒了。用力抹了把臉,不露痕跡地對他說:“我們要走了。”
邊上阿勉問:“去哪兒啊?”
魏凌生感覺他在害怕,握住他手,將他半攬進懷裡。
宋回涯眼神迷離一瞬,又堅定起來,一字一句地說:“去闖我們的陽光道。”
她扯起一個笑容,溫柔地說:“師姐在,別怕。”
魏凌生與阿勉聽她吩咐,費力搬來幾捆乾柴,鋪在書閣四周。
宋回涯舉著火把,過去將木堆點燃。
三名少年站在沖天的火光前,看著飛揚的火星點亮悽清的夜幕,好似渺渺星河墜落山澗,一時間彷彿飄在汪洋大海水面上的蜉蝣。
阿勉在一旁強忍著淚,拿袖子擋住臉,只脊背不停地顫動。
魏凌生泥塑似地站著,微微仰著頭,瞳孔被火光照得通紅。
宋回涯前半生的浮躁、狂妄、叛逆、詐偽,俱隨大火捨去。
直到閣樓頂部的一處橫樑坍塌,砸落下來,激起萬千的火花,宋回涯才開口,冷靜說了一句:“走吧。”
那麼多的恩怨情仇,到了宋回涯的筆下,終結時也只有五個字。
——茂衡門,滅了。
她只當是一群無名小卒。
離開不留山後,隔了半個多月,宋回涯才在一群江湖遊俠的口中聽到宋誓成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