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看了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樹林裡令人舒適的氣息,笑道:“這個地方連我這種閒不下來的人都喜歡上了,你也一定會喜歡的對不對?”
玳徹,從前的時候,你就跟我說過,名權利勢,一世紛戈至死休,哪裡抵得過自己內心的安寧呢?
可是從前的時候,你被太多事情羈絆著,被太多陰謀算計著,不得不在宮裡頭親眼見著那些令你討厭無奈的奪位之爭。
但現在,你終於可以安寧下來了,這個地方鳥語花香,幽靜深遠,不會再有人帶著這樣那樣的詭計來擾亂你。
玳爍,如此,你也終於可以真正地笑一聲吧。
秦阮昕咬了咬唇,唇畔依舊掛著笑容,可是這笑中卻是滿滿的失意感。
其實,躺在地下的那個男人,她和他之間相識並算不得很多,可是從他們見著的第一眼起,他做的每一件事便都是為了她好。
他可以不要顯赫皇權,可以不要皇子身份,可是卻不管如何也要保得她的安全。
秦阮昕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手上的匕首鬆了鬆,也不知道是抬起還是放下,眼前卻又模糊了起來。
很久之前的一幕幕似乎又浮現在了眼前。
在那個幽深的宮巷之中,她眸中警惕,他卻意味深長地笑著:“這個時候遇見你,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在鶯驪園中,他明知道玳爍會猜忌起疑心,卻也依舊要來向她報信,他說:“我猜爍不會想再回宮時便見不著你了,我也不想。”
其實不過相處如此之短,可是他對她的愛意,卻是那麼地顯而易見,完完全全沒有絲毫的計較。
“當日花海一舞,殊不知你不止闖入三弟一個人的眼中。只可惜,卻只有三弟一人闖進你眼中。”
“那日,你梳著流雲髻,著淺碧色蘇錦紗裙,跳的曲是《舞風》,我記得分明。”
“你曾問我是否有一物願爭,我左不過是願為美人一爭。”
“姒兒,你不明白你自己,我卻很清楚我,不管你是哪個雲姒兒,都是我心中的雲姒兒。”
“無論你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不瞭解的,我都願意相信你。”
“姒兒,能再看見你一眼,真好。你知道嗎?我、我想你了。”
“我知道我要死了,你別難過,你一定要好好的。這一生,我沒能早些遇見你,只望來生……”
……
如此,一句句,一字字,就像一把烙印一樣在秦阮昕身上煎熬著。
這個溫潤如玉、與世無爭的男子,為她付出了這麼多,給了她那麼多信任,卻終於還是離她而去了。
秦阮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拂過臉頰,將那些悲傷的情緒都細細擦去,復而才又看向眼前的山丘說道:“徹,你相信我,我會好好的,若是有來世,你記得早些來與我見面。”
說罷,她再不猶豫,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將木碑豎在了矮丘前。
做完這一切,她用匕首在地上劃下了幾個字,才將匕首好生地放在字旁,拍了拍木碑,嫣然一笑,話中的語氣也輕鬆了不少,道:“玳徹,我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說罷,她再不作停留,抬腳便離開了,可卻是朝著樹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的身後,木碑靜靜地立著,風兒也細細地吹著,將一片落葉輕巧地吹落到木碑前。
而在那木碑上,平平整整,一個字也沒有留下。
秦阮昕想了許久,覺得不管立什麼碑文都不太好,終於還是決定給他立了一塊無名碑。
玳徹,你生來不得已被這麼多東西羈絆,如今,就不知不覺地安安靜靜著吧。
再也不要有人來打擾了。
風兒只是頓了頓,又好生將地上的碎葉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