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懷風駐足其間,目光一一看過。上官那顏還在琢磨他手裡的荷包,見他定了身形,正是大好時機,一手便探了過去。手指剛捏上荷包帶子,就被他反扣了手腕,拉到跟前。
“你來挑挑,若能挑到佳品,就還你荷包。”他將她拖到眾琴之中。
“啊!”上官那顏頗感為難,“我、我怎麼挑?”
“琴師怎可不辨琴之優劣?”俞懷風退開一步,悠然坐回椅中,品茶。
琴鋪老闆正要出言提示一二,被俞懷風抬手製止。
“俞先生教弟子真是有心!”老闆亦陪坐一旁。
上官那顏委屈道:“平日師父又沒教怎麼識琴!”
“我讓你看的那些書,莫非都白看了?”他喝下一口茶,看著她,“還是你把時間都用在看話本上了?”
又拿話本來責她!上官那顏扭頭不看他,一堆的琴擺在面前,讓人頭暈眼花,每柄琴看上去其實都大同小異,如何挑選呢?
這活從沒嘗試過,也從沒想過需要樂師自己去挑選。她苦惱地皺眉,竟突然甩給她這麼個難題。轉頭偷看他一眼,見他神色,便知毫無討價還價的餘地。她在心裡嘆一聲,開始思索所閱的琴藝書論。
她一面思索一面在附近幾處琴絃上撥弄,辨別音色。隨後又穿梭在眾琴之間,試了一陣,覺得都還不錯,這裡擺放的七絃琴絕對都是上品!
抬眼朝俞懷風望去,他正對她似視似不視。
那琴鋪老闆笑眯眯瞧著她,“小姑娘,從這些上好的琴裡面挑佳品,可不容易吶!你年紀尚小,眼力不夠,也情有可原!”他這番話其實是說給俞懷風聽的,既表明了自家鋪子都是精品,又給了上官那顏臺階下。
“有志不在年高。”俞懷風淡然品茶,截下了他送去的臺階。
上官那顏沒有了退路,不再指望矇混過關。師父的狠心,她又不是沒有領教過。深宵背書,不休不眠,都毫無退步的餘地,今日挑琴,既然他說到了,那她就只能挑出讓他滿意的琴了,依舊沒有退步的餘地。
收回目光,不再斜視。她調動記憶,思索書中的記載。琴的優劣之分取決於琴的音色,琴的音色取決於琴的材質,琴身陽面起傳音與振音作用,質輕的桐木一般為上選,琴身陰面起託音作用,質堅的梓木一般為上選。為保音純,無論何種材質,都以年久為佳。除了材質、音質,上漆方式也至關重要。色漆上得厚薄均勻適中,可延長琴的使用壽命,反之,則難以流傳。
記起散落書中各處的要點,她目光在一排排琴面上逡巡,一指抵著腮,細細觀察。每當陷入深度思索,她便不自覺擺出這個姿勢,而每當這時,外界一切都干擾不到她。
當人一旦全神貫注於一個問題,則無論此問題有多棘手,人的智慧總是能夠將其攻破!
意識牽著她徘徊於眾琴面前,打量每一架琴,嘗試看透它們的前世與今生。琴是有生命的,當琴師能夠看透它的靈魂,便能與之共鳴。
上官那顏腳步停在一個地方,眸子一下子被點亮,身前的兩柄琴在她目光注視下。
琴鋪老闆不由得一驚,手撫在椅背上,詫異地瞧向一旁的俞懷風,正要出言,又被他一笑制止。
這少女當真能選出這百十柄琴中的王者麼?
只見她抬袖伸出手指,分別在兩琴上撫過,琴音依次響起。待餘音散過,她欣喜地抱起其中之一,對座上的兩人道:“就是它了!”
她絲毫不懷疑,目光盯向俞懷風,果見他眼中緩緩聚起光芒,欣然而笑。
“當真海水不可斗量,有志不在年高啊!”琴鋪老闆擊掌,讚歎道:“小小少年,竟可於百琴中指點佳品!後生可畏啊!”
俞懷風放下茶杯,對他笑道:“賀老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