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藝我不如你,好歹情路上我比你走得遠吧?”
劍鋒向咽喉處再逼近一分,俞懷風眸中凝成玄冰,“我答應過師父不與你為難,所以兩國樂師賽臺上,你故意誘我元氣大損,我也不曾追究。但是今晚,你一再為自己掘墓,我只有成全你!”
“你不過是想殺我解恨!”子夜收了笑,冷哼一聲,“師兄從來風光無限,未嘗過失敗滋味。今夜你輸得一塌糊塗,便忍不了了,你我師門情意也不過薄如斯!”
“師門情意?你尚知道師門情意?”俞懷風冷笑,“你情誘自己師侄時,可有想過師門情意?”
“想過呀!”子夜眼裡又狡黠一笑,“她要不是你的愛徒,我也不會有心思跟你搶。”
“師弟,我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殺你,但是我尋了無數回,都尋不到不殺你的理由!”俞懷風手腕一轉,長劍上雨滴橫飛,劍身凜然刺出,直奔子夜咽喉!
生死之際,上官那顏飛身撲來,抱住俞懷風手臂,牢牢抓住他握劍的手,縛住他出劍之勢。她眼眸與他相對,重重哀求。她不計較他打她一掌,不計較他一而再的冷酷,為了情郎,她可以低入塵埃裡哀求他!
“師父放過他,那顏任你處置,嫁給太子或是嫁給乞丐,都憑師父一句話!”她定定看著他,眼眶裡漫出淚水,縱橫在臉上,與雨水匯作一處,從下頜流淌而下。
俞懷風握劍的手臂幾乎凝固,目光籠罩向咫尺的她,見她一邊臉頰紅腫,一邊臉頰猶帶劍風劃過的血痕,彷彿遭受過風雨的海棠,不見了明媚,惟剩零落。他幾乎要下意識抬手撫上她受傷的臉龐,問一聲疼不疼。但她眸子裡閃著畏懼與隱隱恨意的微光,他終於連指尖都沒有抬起一分。
見他眼裡殺戮的氣息漸漸瓦解,面上神思似有動搖。上官那顏將他持劍的手又拉低一寸,懇求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他,“我從沒見過師父殺人,也希望在我成婚前,師父不要開殺戒,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今日不殺他,算是為我祈福,可好?”
他手腕鬆開,長劍噗地入了泥地,劍身顫個不停。殺戮有一千個理由,放手只需一個承諾。
他果然是輸得一敗塗地。
他甩開她的牽扯,回身迎著寒雨,緩緩穿過枯黃古藤,趟過腐葉積水,踏過林中泥汙。他只能這樣兩手空空,一無所有,獨自步過雨林,去往另一個空曠之所。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身上佈滿涼意,血液在體內無規律地衝突,他扶著一處樹幹,垂頭將體內不安分的血液都吐了出來。隨後,繼續在雨中前行,腳步越來越輕,猶如騰雲駕霧。似乎是失血過多,眼前的雨幕都模糊不清。
寒雨透涼,他平生第一次無法禦寒,冷得鬢髮結了霜花,呼吸都幾乎要被凍住。冷得他又想嘔吐,腳下卻再站不穩,靠在同樣冰涼的樹幹上,血水隨著呼吸一次次上湧。他不得不俯身,將不斷湧來的臟腑之血嘔出體外。
賽曲時就已元氣大傷,今夜又牽肝動脾,過量消耗內力,劍法失於凌厲,反噬之力便愈加難以承受,五臟破損,淤血逆衝。
天地都旋轉起來,他扶著樹幹一分分滑落,無力地倒下。
以為就要倒入血泊中,落魄如斯,也是無能為力的事情了。
驀地,不知從哪裡伸來一隻手,將他腰身一攔,阻了他倒下之勢。他身體的重量便倒向了那隻手臂……
他略略抬眸,映入眼簾的,是猶帶血痕的一張俏臉,滿臉的淚水,唇瓣上印著咬痕,尚清新未消,微腫的半邊臉頰還隱隱透著指印。
他倒向她,她支撐不住,極力抱著他,背靠向古木樹幹。後背蹭著樹幹一點點滑下,他在她懷裡與她一起緩緩坐倒在枯樹旁。
她抬手擦去他額上的汗水與雨水,他微微合眸,以為自己身處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