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她把臉埋進手掌心裡,忽然之間,淚流滿面。
對不起!
雨翊!
對不起!請你等等我,請你一定要等等我!
火車經過隧道,轟隆震耳的聲音,掩住了她的哭聲,但,分明有一個聲音在疲倦地說:“我知道她在那邊等我,而我卻遲到好久好久。”
“什麼?”朵朵愕然瞪住對面的男孩,心臟像被無數根鋼絲絞住了一樣,懸在半空,無法呼吸。
他在發抖,她感覺得到他在發抖,但,他的神情還是那樣平靜、蒼白。
彷彿,剛剛她聽到的那些話,只是錯覺。
是錯覺。
2005年4月26日,下午4點25分,蘇縣人民醫院,402號病房。
終於還是遲了!
當他們跌跌撞撞地撲進402號病房時,醫生剛剛宣佈完死亡時間。
“我是一條魚”沒有等到“海闊天空”。
“咚”的一聲,海闊天空的行李重重跌在地上。古朵朵掩住嘴,想要拉住他,想要說一些什麼安慰他,可是,此時此刻,當她看著病床上那個衰弱的、憔悴的,已經被病魔折磨了很久很久的身體時,她自己卻失聲痛哭出來。
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周雨翊,從前所有的印象都是來自於林西的口述。那種真實的贏弱與蒼老,遠比想象中來得殘酷。
她看著海闊天空一步一步靠近病床的背影,那樣單薄,攬住一身落寞,彷彿多看一眼都會被蜇傷。
是的,她確實被蜇傷了。
雖然他不說,但她知道,他心裡在怪她。若不是她人為的阻擋,他們絕不會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人生最苦莫過於生死相離。
苦苦壓抑許久的淚水終於噴瀉而出,他跪在床前,泣不成聲。
原本站在病房裡的人都無聲退去,朵朵雙腿一軟,沿著牆壁滑落在地。
那些哭聲,好遠好遠……
不,不是這樣的。
她捧住腦袋。
她不是這一場悲劇的製造者,不是!
有一隻手輕輕擱在她的肩上,加深一些重量,帶著安撫的味道。
她茫然抬頭,眼前的女孩子對她微微抿了抿唇,一張素白的臉雖然疲倦,但很平靜,看著,讓人不由生出一些安穩的力量。
林西!是林西!
“我……”朵朵囁嚅。
林西笑笑,“坐了一夜一天的火車,很辛苦吧?”
她怔怔地看著林西,為何她還能笑?為何她不責怪自己?為何她不曾被海闊天空的哭聲勾出更多的眼淚?
“不要再自責了,你在這裡自責,小翊知道了,不會好過。”
朵朵下意識地抬頭望了望天,天空被屋頂遮住了。
“你的責任還未了,你還不能傷悲。”林西的聲音就在耳邊。
她回頭看她,胸口只覺被鈍器重重一撞,林西的神情!那般黯淡。但她的眼神卻依然清澈鎮定,她沒有哭,即便是在背對著人的一剎那,也僅僅只是流露出些微哀傷的情緒。
你還不能傷悲!
這是林西說的。
但,她不能,她沒她那麼堅強。她一個人,沒法站得挺直,更何況,她還有內疚,還有慚愧。
朵朵的淚洶湧地流了下來。
林西嘆一口氣,說:“這是我在旅館替你們訂的房間,再如何艱難,也請你照顧好他吧。”朵朵無聲地看一眼海闊天空的背影。
是的,她還有責任未了,她還不能傷悲。
她拼命咬住嘴唇,告訴自己不要哭,但,眼淚還是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海闊天空拖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