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命造成危險——
銀貅猛然瞠開雙眼,胸口倏地一窒,驚醒了她,她揪住心窩處那寸衣料,自枕間仰首,一時之間,對於身處之地有些混沌,幾個眨眼過後,她清醒了,忙不迭跳下床,沒空痛斥自己又貪睡誤事,想趕快把自己變到船行去看守方不絕——
就在她旋身欲變之前,房門被人開啟,方不絕進了屋子。
“你今天沒去船行呀?”銀貅撤回掌心竄動的術光,急乎乎奔到他面前,將他自頭到腳看了兩三遍,確定他無恙,才稍稍原諒自己的貪睡。
方不絕意外地後退一步,面無表情,口吻卻是凜然的。
“你那是什麼模樣?!為何你的發是銀色的?!你真如眾人所言,是妖物?!”
“咦?!”銀貅此時才驚覺自己忘了恢復人類外貌,被他看見銀光閃閃的她,即便亡羊補牢也來不及圓謊。“我……”
“你是來傷害方家的嗎?可惡的妖孽,心存歹念,意在吃人,是不?”方不絕刷地抽出牆上飾劍,鋒芒畢露,銳利劍尖直抵銀貅咽喉。
“我不是妖孽,我是——”銀貅被那柄長劍逼退,無法更近一步。
“是什麼?你該不會想說你是天女神仙,到方家來是為了助我興旺?”
“你幹嘛用劍抵著我?!我怎麼可能傷你?!我全心想保護你——”
“不要上前!我手裡的劍不長眼。”他冷冷斥退她的蠢動。“我的妻子陸小蟬呢?你頂替她進入方家,是否代表她已遭你毒手?”
“我不是吃人的妖!我是貔貅……不對,就算我是妖又怎樣?!我行得正坐得直,不偷不搶不做壞事,你有什麼資格拿劍指著我,而且還一臉——”
嫌惡。
對,他臉上的神情,刺傷了她。
站在他面前的她,明明還是她,只不過髮色不同、眸色不同,她沒有變呀!昨天仍溫柔的對她微笑、寵溺她的男人,為什麼現在視她如蛇蠍?
她不懂!
她以為喜歡一個人,無論他是何種生物,喜歡的本質不變,喜歡的特點不變,那麼喜歡之心便不該跟著改變。就算今日情況相反,他告訴她,他是哪隻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她也不會因而就不再喜歡他!
他為什麼這樣不講理?!
“你承認你是妖了。”
銀貅只是回視他,不點頭不搖頭。
“在我動手殺你之前,你走吧。”簿抿的唇,無情地說道:“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就因為我是妖,你便要趕我走?”此時與他爭論她是神獸或妖物,沒有任何意義,都一樣,對他而言,只要她不是人,全都一樣……
“這理由已經太足夠了,人與妖,本就沒有共存的必要。”
“那之前我們擁有的那些呢?”甜得像糖,濃得似蜜,火熱的耳鬢廝磨,綿綿的膩人情話,相挽的手,共處的點滴,全都不作數了嗎?只因為她不是人類,便可以一筆勾消?
“你是指虛偽的夫妻情分嗎?”方不絕放下手裡長劍,銀貅以為他與她一樣留戀,皆捨不得那些。怎知,棄了劍的他,翻開盛墨小缽,取來毫筆及紙張,迅速而潦草地揮灑墨跡,短短三行,走筆至此,水墨未乾,薄紙甩到她面前。“這是休書,你我從此恩斷義絕,再非夫與妻的關係,這樣,你甘願滾了嗎?”
休書……是什麼?她連聽都沒昕過,白紙黑字匆促書寫,一時間難以辨識他寫了什麼,然而他補上的那兩句話已足夠教她明瞭,紙間三行絕不會是好話。
她覺得憤怒,覺得自己好蠢,覺得眼睛好酸澀,更覺得荒謬。她的付出,遠遠不及她的身分來得重要,知道她非人,竟能教他收回所有情意,太可笑了,人類的無情,震懾住她,也激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