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內在地方[1]的家庭法院就職時負責過的少年中,有一部分幾年後來到了東京居住。他們偶然在新聞上看到了陣內的名字,認出那是曾經負責過自己的調查官,便像拜訪恩師一樣前來。雖說新聞標題上寫著公務員,但我們家庭法院調查官的身份和就職地區應該都沒有公開。
「據說網上有詳細的資訊。」陣內好像是聽那些來看他的少年說的。「肯定是有人事後寫上去的吧。網路真是太可怕了,到處都充斥著臆測,有時還會創造出新的事實。」
只靠公務員這個身份和全名,應該無法將目標鎖定在家庭法院調查官陣內身上,不過那些當時目睹陣內用便當店廣告杆擊退歹徒的人在sns上投了稿,媒體也登出了對小學生們的採訪,其中就有一個孩子提到陣內,說陣內讓他們回去叫校長給他做個銅像放在校園裡。而某人看到這些內容後,突然靈光一閃:會說那種話的陣內,不就是那個以前負責過我的陣內調查官嗎?於是那人便在網上留言,馬上有少年回應:「確實,那隻可能是我認識的那個陣內調查官。」接著,又有人在討論中提到:「他現在好像在東京家庭法院。」於是,就有幾個年齡各不相同的人陸續來拜訪陣內了。
「經常有人說,人一出名就會多出不少親戚,現在這個情況就差不多吧。你們是不是特別驕傲?」陣內在少年面前嘆息道,「先說好了,不管我在外面多麼活躍,你們的價值都完全不會因此上升。要是有誰到處去炫耀這件事,那他也不會有什麼出息了。」
少年中有的苦笑,有的忍俊不禁,還有的乾脆反駁道:「炫耀陣內先生你?怎麼可能!」
「那為什麼來找我?」
「只是覺得好懷唸啊」「剛好有空而已」「想來見見反面教材」「沒想什麼就來了」——他們給出了不同的答案,但所有人都是一副開朗的表情。
「來的應該都是不需要擔心的人。如果到現在還活得很糟糕,根本不會來找我。」陣內對我說。
「不過,來見主任的那些孩子,可能也活得並不輕鬆。」
「沒有人能活得輕鬆。」
其實我眼前就有一個——我差點沒忍住說出來的衝動。
「但是那也很好啊。」木更津安奈依舊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
「什麼很好?」
「認識的人幹了蠢事,可是非常愉快的。雖然不算是生活的調劑,至少能開心一會兒。」
「那可不是蠢事。我可是拯救了孩子的人。」
「話雖如此,銅像是不可能的。」
「真的嗎?」陣內露出認真的表情,遺憾地搖了搖頭,「那要怎樣他們才會給我做?」
「哪來的預算啊,而且到了下週就不會有人記得你了。」
事實正如她所說。一週以後,我和陣內的壯舉已經從人們的話題中消失,連我妻子談起那件事時,語氣都變得彷彿在談論很久以前的奧運會柔道比賽一樣了。
「太厲害了!」說這句話的人是小山田俊。
多虧了他的分析,我們才能及時制止了那起襲擊。他完全可以主張「真正的英雄是我」,可在那場騷動發生幾天後我去拜訪時,他卻好像一點都不關心。我問道:「真的說中了那件事,你不感到驚訝嗎?」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不,我本來就認為那件事發生的機率非常高,所以才拜託你。」他並沒有為小學生們平安無事而鬆一口氣,只是說「太厲害了」。
「什麼太厲害了?」
「事情沒有鬧大,成為話題。」
「有那麼厲害嗎?」
「有啊。案件越嚴重、越恐怖,就會被議論得越久,還會連累那些小學生。不過現在看來,這次那些小學生應該沒有受到太大打擊。」
「不過應該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