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好一個寇熊,左衝右突,橫行無忌,渾如龍過海、虎下山,更無一人可擋,就算賭場之內早有賀難部署下來的暗哨,也不好抵住這殺紅眼的莽撞人的突圍。
但就在他奪路到正門之時,一個城門似的男人正好不識趣兒地堵在那裡,如此突兀。
“城門樓子”兩肋之下各夾著一個垂頭喪氣的賭徒,這兩位心思倒是活絡,只可惜運氣並不好,剛跟著人一塊兒卷著籌碼搶出門去,便又被拎小雞崽兒一樣給抓了回來。
“不想死的話就滾開!”鋼刀迎風一指,已朝著男人胸口搠了過去,寇熊這會兒也顧不上講什麼武德了,或者說他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武德兩個字,所以話還沒說完刀子已經捅上去了。
此刻來人挾住兩人,反而像是兩個累贅限制住他雙臂一樣,來不及抬手遮架這來勢洶洶的一刀,可若是退開這道防線來避讓,寇熊可就如虎添翼般飛走了,所以這關頭魏潰也是提膝一頂,銅錘般的膝蓋骨鑿在寇熊的手腕處,使得這一刀的軌跡於自己面前劃了個半圓,奔著天上去了。
旁人繳械,是空手入白刃,而魏潰卻是來了個大力出奇跡——他這一撞一撥,是硬生生地敲得寇熊手臂發麻,筋骨痠軟,連刀柄都握不住,那柄鋼刀就像泥鰍一樣從寇熊的手心滑走,釘在了房梁之上。這亡命之徒也是反應敏捷,眼前這男人力氣在自己之上,現在又失了兵器,正面對抗絕無出路,便向後一退翻身遁入人群當中,欲擒住沈放作為交換自己逃生的籌碼。
只可惜寇熊聰明,沈放卻也不傻,這大監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方才趁亂逃離的賭客長什麼樣子都被他一眼記在心中,又怎麼會意識不到這退無可退的賭徒想要魚死網破?當機立斷地躥到了樓梯上,三步並作兩步便與這劫匪拉開了不小的一段距離。
習武之人最忌諱失了架勢,此時走投無路的寇熊非但舉止失措,更是將自己的後背完整地亮給了魏潰,肥碩的身子頃刻之間就被轟倒在地,而老魏看他不老實又狠狠地在其後心補上了一拳,這才讓這個比過年的豬還難按的傢伙稍稍老實下來。
這年頭,不光賭場經歷過大風大浪,就連客人也都是一樣——這種詐賭鬧出亂子的情況對於老賭徒們來說早就屢見不鮮,沒經過幾場硬仗、惡仗還敢說自己是開賭坊的?當年的萊州賭坊,沈放甚至還親身經歷過一場參與人數達到百人的激情械鬥,這一仗下來賭坊最後甚至連一張完整的桌子都找不出來了。而對於此類事件的善後處理,沈放也是輕車熟路——給予賠償就是最好的善後,至於安撫情緒之類的反而更像是一種要求賠償的藉口,而這筆賠償通常也不需要賭場來出,而是由打架輸的那一方盡數滿足勝者的要求。
魏潰自是心中有數地提著死豬一樣昏迷的寇熊上到三樓的庫房,而沈放也在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夥計們清點賭客與賭坊的損失——按理來說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其實也沒有到歇業整頓的時候,大家還照常該打牌打牌,該押注押注,無非就是換張桌子而已,但沈放還是一一打過欠條交給賭客們承諾過幾日來兌現並且下了逐客令,畢竟沈放也見識過賀難的手段,過一會兒可有得忙呢!
等到送走所有客人離店、不知情的賭場夥計們收工之後,沈放也親手掛了打烊的招牌插上了前後兩道門,上樓看賀難的表演。
“嚯,你這每天還隨身帶著刑具亂跑啊!”沈放一推開庫房,就看到賀難把自己的大衣平鋪在桌子上,一樣一樣地往外掏著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什麼菸斗、火摺子、骨哨、成疊的草紙等等,而剩下的就是些看上去就非常瘮人、讓人一眼望去就能聯想到許多血腥場面的東西了。
賀難抬眼:“要不然你先來玩兒一會兒?”然後就把手心裡攥著的銅製工具丟給了沈放。
“這是什麼?”大監賭把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