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和杯中的酒一樣的冷,道:“怎麼,你來就是來看著我喝酒的,就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我……”
我想出宮,我想離開,我想請你給我一個大赦。
這些話在這些日子已經不知道在腦海裡盤旋了多少遍,我剛要開口,身後突然跑來了一個集賢殿的文官,跪拜道:“殿下。”
裴元灝看了我一眼,便問他道:“如何?”
“微臣等已經將御書房、起居注館,還有承幹殿所有的文書都清理了一遍,御書房內每一道聖旨都對得上檔,包括摺子也沒有遺漏,起居注館的文書也沒有遺漏,統統歸納在冊。”
我在旁邊聽得一驚,裴元灝竟然已經開始收拾起了所有的聖旨和摺子,還清理了裴元修經手的所有文書,難道他擔心裴元修這次離開,會帶走宮裡的什麼重要的東西?
不過聽這個文官說,似乎並沒有遺失什麼。
誰知剛這樣一想,那文官又道:“不過,據承幹殿服侍的人說,這裡的東西別的都沒動,太子呃,殿下他只帶走了一樣東西。”
裴元灝轉頭看著他:“是什麼?”
“是一套《十三經注疏》,聽說太子一直放在床頭,清理承幹殿的時候,只有這一套書不見了,其他的都沒動。”
裴元灝一聽,立刻回頭看向了屏風後的床,我也抬頭看向了那裡,果然床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扶著門框的手指一顫,指尖好像硬生生的扎進了木頭裡面,頓時疼得鑽心。
當裴元灝再回頭的時候,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青,他似乎是磨了一下牙,然後沉聲道:“下去。”
“是。”
那文官跪拜了一下,便轉身離開了。
我還站在門口,雖然手指抓著門框抓得那麼緊,指尖好像要裂開一樣疼,可我卻沒辦法放手,我只覺得心裡空得厲害,如果這一放手,可能我連站都站不穩了。
裴元修,裴元修……
為什麼會這樣?
我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什麼,即使在你看來,讓他的你心最安靜的那一段時光,我也並沒有為你付出過什麼,反而是你,一直在默默的關心我,即使在發現了玉璽的時候,你也從來沒有想過傷害我,甚至為了保護我,而站在了殷皇后的面前。
現在,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甚至只能狼狽的離開京城,離開你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卻只拿走了那一套《十三經注疏》。
為什麼……
我欠你太多了,我又還會欠你多少?
這樣想著的時候,心酸的眼淚從心裡湧了上來,我輕輕的低下了頭,而裴元灝已經慢慢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了過來。
也許是因為太勞累的關係,他的臉色很蒼白,卻顯得輪廓更加分明,稜角尖利得好像隨時會傷人,而他的表情,明明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也沒什麼溫度,可那雙眼睛在看著我的時候,卻讓我有一種隨時會被他吞噬的錯覺。
我想要後退,卻也清楚的知道,在他面前,我早已經無路可退。
於是只能扶著門框,看著他走到我的面前,低頭看著我的眼睛,道:“他對你,真是有情有義。”
“……”
“玉璽,聖旨,奏摺,什麼都沒有拿走,居然只拿走了你送他的那一套書。”他說著,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可是卻帶著說不出的猙獰:“如果你在宮裡,他是不是會連你也一起帶走?”
“……”
原來,他還是在想著南宮離珠。
這才是傷他最重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往,為什麼他會對自己的嫂子痴情至此,但情深無怨尤,他縱然此刻富有四海,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為情而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