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響六通。容輝悠悠醒來,帳外燈光已亮,依偎在身旁小人兒還睡得香沉。他索性賴了會兒床,才輕手輕腳起來。回頭卻見瀟璇蹙起眉挪了挪身子,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展眉睡去。
他不由好笑,只覺這個丫頭越來越粘人,又給她掖好被角,放好帳幔,開衣櫃找了套粗布短褐換上,才推開鏡門。
天還沒亮,屋中燈火通明。梅釵等人忙著梳洗穿戴,看見姑爺出來,紛紛襝衽喊了聲“二爺”。容輝抬指靜聲:“她還沒醒,你們一會在進去。”說完出了大門,就在園中空地上練拳。
他練的是“兩儀拳”,快慢相隨,拳漫漫又圓轉化一。剛柔並濟,意綿綿而形態萬千。從前一心一意,縱以內功為基,練起來也似是而非,頗為牽強。如今沒心沒肺,縱是信手練來,打出去卻俱臻佳妙,得心應手。
好也罷、壞也罷,虛也罷、實也罷,強身健體也罷、問鼎巔峰也罷……都是生活。非但拳法,練字、上課、庶務……也是生活。讓丫鬟服侍,收錢莊產業,吃五穀雜糧……還是生活。容輝心思空明,隨手出拳,覺得輕汗勃發才停手。回過神來,天已大亮。於是收斂氣息,回屋梳洗更衣。
瀟璇已經起床,剛梳完“飛仙髻”,還穿著雪綾中衣。她看見容輝精神煥發,神光內斂,頓知他修為又有精進,就上前問候:“練完拳了?看樣子功夫又有長進。”
容輝看見她把長髮結成了兩股,拱在頭上。使她小小身子顯得分外高挑,眼前一亮,欣然說出感受:“我倒沒覺得,就是全身舒坦,實在。”又見她白衣勝雪,烏髮如黛,就像前天送來的山羊,直樂得哈哈大笑,轉身去了淨房。
瀟璇一怔,回頭問梅釵:“他笑什麼?”
梅釵也是一頭霧水,只好硬著頭皮說:“許是看見您裝扮得好看,高興吧!”
“高興,是挺高興的!可絕非見寶欣喜,倒有點看笑話的味道!”瀟璇一面腹誹,又問桃釵:“我今天穿哪件衣裳好!”
桃釵立刻出主意:“這個時節,穿秋香色顯晚了,穿松綠色顯早了。不如穿黃綠吧,鮮亮!也正好配您這個髮髻!”
瀟璇欣然贊同:“那就拿件新改的黃綠底深衣。”她身量小,襯不起大袖,穿過幾次後,就讓針線房把所有大袖口都縮了三圈。
容輝洗完出來,看見瀟璇衣著鮮亮,頭上珠光寶氣,風采照人,這才覺得她有幾分神韻,由衷歎服:“你要飛天呀!”
瀟璇微笑點頭,剛才的不快一掃而空。兩人又在中廳吃早飯,梅釵忽然來稟:“二爺,燕管事說昨天晚上住進了位香客,說是代石老闆來恭賀您的,今天早上又來了,問您見不見。”
他們從“滙豐錢莊”提回二十萬兩現銀,石家的人後腳就來了。兩個人相視一笑,容輝說:“見,讓他先在前面書房喝茶,我吃完早飯就去。”梅釵點頭下去。
容輝更加細嚼慢嚥,邊吃邊思量話茬,想好了才去書房,果然看見東次間站著一個戴羊絨**帽的中年。他披了件毛襟大氅,神色精明,形容沉穩,看見容輝就拱手一揖:“恭喜公子,執掌蓮山門戶。小的是‘滙豐錢莊’總號的掌櫃石全,特地來來給公子請安!”說著捧起桌上一隻紫檀木下,雙手開啟,顯出盒中一枚巴掌大的玉如意。
“那帶我謝石老闆一聲!”容輝點頭接下,見燕玲端來茶水,順手放上托盤,坐下來說:“你也坐!說吧,石老闆有什麼話。”
石全半坐到位上,等燕玲下去才說:“東家想在年前約個時間,請公子下山吃頓飯,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方便!”
“放心,他不派你來,我也是要去找他的!”容輝滿口答應:“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又直入主題:“能不能說說你們錢莊的生意,我要聽實話。”
“小的一定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