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的樣子,坐在她父母中間,穿著條花裙子,頭上用蝴蝶結紮了兩隻小辮子,圓圓的大眼睛活像兩顆黑葡萄,她長得極像她母親,特別是那雙明淨透亮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謹紓端著兩碗粥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站在沙發前看照片,他指著照片對她說:“你小時候還滿可愛的。”
她不以為然,“三歲的小孩子哪有不可愛的?”
他從來沒有吃過雞蛋粥,配上泡菜,原來這樣好吃。泡菜是蘇曉益的媽媽做的,因為她在她那裡吃到過一次,說了聲好吃,所以蘇曉益每次回家去總要帶點回來給她。
他忽然問她,“你這裡的裝潢是找人設計的?”
她說:“是我自己隨便弄的。”
他有些意外,因為這並不像她的風格,他最喜歡電視背景那一塊的設計,刷了整面的紅色牆漆,底下安一排射燈,幽暗的燈光遙遙映襯對面牆上的大幅黑白相片,看起來有一種近乎妖冶的凝肅。
喝完粥謹紓進廚房去洗碗,她沒有買洗碗機,因為她喜歡看著每一隻精緻碗碟在她手下變得潔白無瑕時候的樣子。
歲月數載如同在她蔥白指縫間匆匆流淌下去的水,她站在水槽前,把洗好的一摞碗碟放到消毒櫃裡,穩穩當當,再也不會摔碎。
洗好碗從廚房出去一看,雲正臨已經歪在沙發裡睡著了。他的一隻手摟著個抱枕,另一隻手垂在沙發外邊,髮絲凌亂,微微皺著眉峰,領帶拉鬆了胡亂皺在胸前。平常那樣清傲的一個人,原來睡著的時候也像個孩子。他手長腳長,半陷在沙發裡稍微顯得有些侷促,整個人都是蜷縮著的。
謹紓怕他睡著了會冷,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又走到臥室去抱了條毛毯出來給他蓋上,退開的時候腳不小心在茶几上絆了一下,發出輕微的一聲響,但他並沒有被吵醒,躺在那裡始終呼吸綿長,睡得很熟,看來真的是累到了極點。
但是亓越臣從來不會睡得這樣熟,哪怕再累,哪怕是再細微的聲響都可以把他驚醒,所以他們結婚後,她習慣放一杯開水在床頭櫃上,半夜醒來想喝水的時候不用再下床,儘量不吵醒他。
她終於關了燈輕手輕腳的開門走出去。
哪怕已經進入夏季,下半夜的天氣到底更生露重,她身上只穿了條真絲的短袖連衣裙,夜風一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都冷的起了雞皮疙瘩,幸好剛走出小區大門就攔到了一輛空計程車。
計程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看到她只有一個人,好心的跟她交談,“你一個年輕女孩子這樣大半夜的出來也不怕遇到危險?”
謹紓坐在後座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一排排昏黃的路燈,忽然笑了一笑,“你這個時候載人不怕遇到的是個女鬼?”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憨厚的笑笑,“就算真的有女鬼恐怕也看不上我,像電影裡,那些女鬼看上的不都是些英俊小生嗎?”
她不過莞爾一笑。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她站在重症加護病房的大玻璃窗戶那往裡面看。他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的管子,頭上纏著繃帶,蒼白如紙的臉上戴著氧氣罩,只露出來一雙緊閉著的眼睛。
周韻妍握著他的手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謹紓站在外面看了許久,不知心裡是什麼感覺,彷彿是痛,也彷彿是悲。她忽然退開幾步,微仰著頭抵在牆上,走廊天花板上白閃閃的燈光逐漸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她永遠也不能忘記那一天,在警察局的那間會議室裡見到他一身筆挺警員制服時候的那種猶如萬箭攢心般劇痛的絕望。在那一剎那,她真的情願自己是瞎了,如果可以看不見,她是不是就可以告訴自己,那是假的,那並不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笑出來怎麼說出第一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