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大老爺就來了。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量修偉,氣宇肅然,一看便是穩重的當家型別。
這便是周少銘的父親了。阿珂不由多看了一眼,心裡頭卻沒有見到步老爺的那種慌張。
“給母親問安。”周文淵對著母親寒暄問候。
周老太太忙叫他起來,溫聲道:“你這一路辛苦了,那京城裡頭的局勢如今如何?”
周文淵回答:“太后娘娘本要四王爺繼位,四王爺只是不肯,如今小皇帝已經登基,京中大臣分作兩派,一派主戰,一派尚在觀望。只怕是南方亂黨一時半刻還平息不了,咱們山南州怕是也呆不得了。”
老太太便道:“朝廷政治的東西我們尋常人等如何琢磨得清,等這個月過了壽辰,一家子就走吧。太后娘娘待我親厚,趁著我這一把老骨頭還在,也該進京去看看老姐妹嘍。”
阿珂自來便在深山古寺長大,睡醒了廚房裡做飯,累了又在廚房裡歇息,那和尚們也不教她唸經識字,哪裡聽過什麼太后王爺和朝廷。此刻聽到要離開這裡,只覺得吃驚又沒底,不由聽得十分認真。
周文淵轉身看見阿珂,不知為何家中憑空多出來一個清秀小和尚。
老太太心中藏著事兒,只是解釋道:“這是山上帶來的。少銘,你且帶不歸弟弟下去玩耍。”
“父親辛苦,兒子先行告退。”少銘低頭告辭。
清眉淺凝,眸光深邃,幾月不見的功夫,竟然又長成許多。周文淵看著已然超過自己肩頭的兒子,只覺得一身的疲憊都淡了,暖聲問道:“近日書讀得如何?為父這次進京已替你找好先生,下月見面那先生可要考你。”
周少銘看著父親一身風塵僕僕,想到母親今日所為,只覺得不堪,少見的沉著嗓子道:“孩兒自是刻苦讀書,只是父親也不應太累,平日常回來看看,免得叫母親擔心。”說完,瞥了阮秀雲一眼。
阮秀雲眉間掠過探究,然而周少銘不等她看清,便拉著阿珂走了。
周文淵瞅著兒子消失在拐角,方才轉過身來。心中欣慰,對著老太太笑道:“幾月不見,這孩子倒是持重了不少。只是如今遷徙在即,母親怎的還帶個小孩兒進來?”
周老太太見阿珂已走,這才屏退了下人,長長嘆了口氣道:“我前些日子總做夢,夢裡頭有張臉兒非男非女,看不清楚,卻總在周遭盤旋,趕也趕不走。我便悄悄遣人去問算卦的,那算卦的說,府上多年不添丁,乃是陰間積怨未化,須得請來一個有靈氣的男童化化煞氣。我猜度著,怕是咱家老二這些年流連倌巷,造下冤孽太多,故而便與秀雲上山尋緣去了。那小和尚骨骼清奇,又男生女相,我瞅著應該就是他,就將他帶下山來。暫時放你們院裡和少銘玩著,少銘這孩子性格雖冷,對他倒是並不排斥。”
她自然不知道那山中男生女相的可不只一個,一席長話說完,人也瞌睡了。
知道母親這幾年越發迷信,周文淵便也不好說什麼,口中道了一句“母親說的是。”當下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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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周文淵靠在床沿想事。阮秀雲洗完身子,坐在身邊梳頭,瞅著他凝眉思考的模樣,不由將一天的苦悶丟擲來試探:“少銘這孩子長大了,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對我態度越來越差。”
周文淵想起兒子早先說過的話,卻只覺得欣慰:“我卻覺得他日漸沉穩了,也知道體貼長輩。他如今個子日漸長成,聽說偶爾也會看些言情話本,我正尋思著進京後替他物色一門閨秀,興許對他將來仕途亦能有些幫助。”口中說著,因見阮秀雲肩側似乎有些泛紅,便挑開她的衣襟問道:“你最近都在家做些什麼,怎的將肩膀傷成這樣?”
那廂阮秀雲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哪裡敢將自己與武僧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