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不成鋼地瞪了跌坐在地面上的夥計一眼,想著自己剛剛偷偷給這夥計加的注這下可怎麼是好,對雲懷遠賠笑道:“二爺您別怪罪,小人這夥計啊就是直脾氣,但也本著一顆除暴安良的心,他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親和嗷嗷待哺的小兒呢,成長到現在這樣也算是不容易,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寬恕則個?”
那夥計嘴角抽了抽,表情十分誠實地表明這老闆完全在瞎說八道,雲懷遠哦了一聲:“那這麼說來,爺府中也有八十歲的祖母與嗷嗷待哺的小妹,還有狐朋狗友烏煙瘴氣,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爺成長得也實在不容易,勞這位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兄臺寬恕則個?”
面對雲懷遠的睜眼說瞎話鏡雲齋老闆有些瞠目結舌,轉而看向爆發後又歸於平靜的辛燕,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你長得這麼美想必一定心地善良,這夥計之前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姑娘行行好,放過他吧?”
眾人都在感嘆這鏡雲齋老闆真是有一副上等的善心,為了一個與自己無甚太大利益關係的夥計都能這麼盡心盡力地請求雲二爺的原諒,可實際鏡雲齋老闆想的是要打出去打別在這裡砸了他的場子,他臉上端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眼神真摯誠懇地看著辛燕。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成了黏膩的糖汁,辛燕的眼一直沒抬起來過,良久,才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鏡雲齋老闆鬆下一口氣來,別過來看著還在地上的夥計,橫眉冷目地道:“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來寫過二爺和這位……呃,娘子賠罪!”
那夥計咬了咬牙,從地面上站起來,想走到辛燕面前去,卻憑空被那柄泥金扇給擋住,抬頭見雲懷遠眯眼看著他,他便止了步,隔著那柄扇子看向辛燕,能看見她飽滿的額頭和微紅的鼻尖,透著沁心的靈氣。夥計有些悔了自己的一時衝動,這樣乾乾淨淨的小姑娘,打著燈籠都難尋到,他怎麼就能那樣平白地誣她?
夥計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神情彆扭地說道:“小娘子,是……是我錯了,唐突了你,你……別哭了……”
本是隱忍著的辛燕,眼淚突然十分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大顆大顆地淚從她白淨的臉頰上滾落,有的沿著她白生生的脖頸滑進了她的領口,有的沾在衣服上開出了溼潤的花,有的墜在了地面,洗淨了銅錢的鏽味,有的落進了雲懷遠的心裡,喚起了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夥計以為自己哪句話沒有說對,又惹到了這個祖宗,哎了幾聲就想上前去,結果被一旁的雲懷遠搶先一步,徑直將辛燕抱在了懷裡,她的眼淚全數淌在他胸口,在他月白的錦袍上浸開大片的水澤。
他的手掌俯在她頭頂,在她耳邊有些無奈地道:“怎麼又哭了啊?”
怎麼又哭了啊?
他的聲音真好聽,他的懷抱真暖,他的手掌是燙的,燙的她一顆心的都要化了,內心越是澎湃,眼淚便越是洶湧,她索性將她半月以來的委屈籠統發洩了出來,手握成拳在他胸口一下下捶著,嗚咽著在說些什麼。
雲懷遠側耳去聽,才依稀辨清那一聲聲“混蛋”。
他有些哭笑不得,把她抱得更緊了些,在她耳邊溫柔又纏綿地說道:“好好好,爺是混蛋,你不就喜歡爺混蛋嗎?”
辛燕哭得更厲害了,抽泣著快接不上氣來,讓圍觀群眾都替她捏了把汗,雲懷遠難得這麼不要臉一次,見她這副形容乾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往外面走去。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辛燕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去勾住雲懷遠的脖子,柔白的手貼在雲懷遠頸邊的肌膚上,恰恰勾起他內心的柔軟,辛燕止了淚,一張臉上卻還是淚痕斑駁,抽搭著鼻子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她話語裡帶著濃重的鼻音,轉成了江南小調飄入雲懷遠耳中。
雲懷遠低頭去,正巧撞上她蒙著水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