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它吧?”許遜衝來米蘭說。“那倒行,撥幾個和絃伴唱沒問題。”
“那我家有把吉它,我拿來你給我們彈首《山楂樹》吧。”
“得得,你鬧不鬧呵?”我說許遜。
“晚上吧。”高晉盯著米蘭說,“晚上你別走了,咱們到假山來唱歌。”“你不能晚上不回家吧?”我問米蘭。
“那倒無所謂,我今天出來倒是和家裡說了回農場。問題是我晚上不走住哪兒呵?”
“這你放心,我們這兒可有的是地方住。”許遜笑著說,“你願住誰家都行。”“那我挑一家吧。”米蘭笑。
“就挑我吧。”許遜拍著胸脯,“我那兒涼快。”
大家便笑,米蘭也隨著笑,給了許遜近乎一個媚眼。
“哎。”她扭頭對我說,“你家能洗臉麼?我覺得我臉上特髒,風吹了一下午。”“你怎麼隨隨便便就說要在我們這兒住?”路上我埋怨她。
“怎麼啦?不好麼?”“當然不好了,”我提高嗓門說,進了家門給她打洗臉水,暖瓶裡已沒多少熱水,我往盆裡倒的時候不留神把水鹼也倒了進去,”你知道我們這兒都是什麼人?”
“我看你們院小孩一個個都挺老實的。”她撩著上面那層乾淨的水洗臉,攥著香皂骨碌碌滑轉,塗了一手香皂沫兒,仔細地搓洗十指,“聽你說還以為他們多壞呢。”“你以為呢,噢,壞非得寫在腦門上?”她不做聲,開始洗臉。
“你是不是常在不認識的男的那兒住?”我把我的毛巾遞給她時,忍不住諷刺了她一句。
她怔了一下,接過毛巾銳利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擦臉,“你生氣了?”“沒有。”我氣乎乎地說,“就是覺得……”
我想說她輕浮、賤,又覺得這麼說太重了,弄不好會把她得罪了,轉而問:“高晉都跟你聊什麼了?”
“沒聊什麼,就說我想當兵他可以幫我。”
“我怎麼不知道你想當兵?你從沒跟我說過。怎麼頭一次見他倒跟他說了?熟得夠快的。”
“瞎聊唄,就說起來了。要不幹嗎?乾坐著?這可是你叫我來的,我來了你又不理我,自己和小孩去打彈弓仗,還說呢。”她這麼一說,倒說得我怪舒服的,不禁笑起來,“當著他們的面,我哪好意思跟你多說話呀。”
“那有什麼?咱倆也沒別的什麼關係。”她在窗臺上的擦臉油盒子裡挑,“哪個是你媽使的?”
我指了一種牌子的雪花膏,她開啟蓋子嗅了嗅,挖了一指頭塗在鼻尖、額頭、雙頰上。
“其實我也覺得挺沒意思的。既然人家說能幫我,我就利用一下他唄。我真是挺想當兵的,從小就想,可惜我們家是地方的,沒路子。”她把星星點點的雪花膏揉開,回頭問我:“你說他真的會幫我麼?”“會吧。”我說,“只要他爸爸點頭,進他們軍的文工團應該沒問題,回頭我再幫你問問——你琵琶彈得怎麼樣?”
“問題是我的琵琶彈得一般。”她笑著轉過身來衝我說。
這時,我聽到門一響,我爸爸進來了,手提公文包出現在米蘭身後。當時我就腦袋嗡了一下,周身的血像染缸裡扔進一塊方頭密密麻麻濺到臉上。他怎麼沒到下班時間提前回來了?
米蘭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回過身去看見我爸爸。她也有幾分侷促,但基本坦然,微笑地向我爸爸問好:“您好,叔叔。”
我結結巴巴地解釋,“這是,這是我們老師。”
米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爸爸打量了米蘭一眼,用那種洞悉一切的沉穩目光看了看我,對米蘭說:“你跟我來一下。”米蘭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無能為力,她低頭跟我爸爸到他的房間去了。我聽到我爸爸房間傳出來的隱隱約約的談話聲。父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