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彷彿是無比漫長之後,他將她從身上推開,在半清醒的意識中覺得這很可鄙,對她非常厭惡。
不!這不夠!這——
“讓我走。”槍俠坐起來,雙腳著地之前整個人差點從祭壇上摔下來。她遲疑了,小心翼翼地撫摸他。
(金銀花,茉莉,甜美的玫瑰油。)
但他用力推開她,跪在地上。
他踉踉蹌蹌地像喝醉了酒一樣。他走到巨石圍成的圓圈周圍,跨出去後頓時感到肩上沉甸甸的重量消失了。他深深地呼了口氣,發出如哭泣一般微微顫抖的聲音。他得到的預言足以讓他為這種玷汙開辯嗎?他無法判斷。但他知道,到了恰當的時候,自然會有結論。他拖曳著雙腿走開時,可以感覺到她站在她的牢籠之內,看著他走遠。槍俠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會有人穿越過沙漠看到她,這個飢渴孤獨的靈魂。那一剎那,時間和機緣的關係讓他覺得自己十分渺小無助。
7
“你病了!”
看到槍俠蹣跚著從樹林裡鑽出來,傑克很快站起來。他一直坐在火堆的灰燼旁,將顎骨放在膝蓋上,鬱鬱不樂地啃著兔骨頭。看到傑克跑過來,一臉的關切,槍俠頓時感到自己將要對男孩的背叛是那樣可恥。
“不,沒病。有點累。走得太快了。”他指著顎骨說,“傑克,你現在能放下它了。”
男孩迅速地用力把顎骨扔出去,然後在襯衣上擦著雙手。像是鄙夷什麼似的,他的上唇翹了一下,槍俠相信這完全是無意識的。
槍俠坐下——幾乎是摔倒在地上——藥效過了,他感到頭上彷彿捱了幾拳,疼痛不止。全身關節也十分痠疼,大腿根部也隱隱抽痛,讓他清楚地感覺到那裡的脈搏。他非常緩慢地捲了支菸。傑克看著他。槍俠突然有種衝動想把自己知道的預言告訴他,讓他來決斷他們該怎麼做,但又很快驚恐地把這個想法扔到一旁。他不知道自己的一部分——思想或靈魂——是不是仍完好無損。把自己的心思全部告訴一個孩子,聽他的指揮?這想法太瘋狂了。
“我們今晚就睡這兒。明天我們開始爬山。待會我出去一次,看能不能打點什麼當晚飯。我們需要養精蓄銳。我要睡一會。行嗎?”
“行。沉沉地睡去吧。”
“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想睡就睡吧。”
“啊。”槍俠點點頭,躺下。他還琢磨著傑克的話,把我自己擊倒?(注:傑克的原話是“knock yourself out”,俚語中表示讓某人沉睡或昏迷。但槍俠不懂傑克那個世界的語言,他只理解knock out的原意“擊倒”,所以他認為傑克說的是“把你自己擊倒”。)
當他醒來,樹影已拖曳得老長。“生火。”他對傑克說,把自己的燧石和打火鐮扔給他,“你會用嗎?”
“我想我能行。”
槍俠朝柳樹林走去,男孩的聲音讓他停住腳步,他怔住了。
“火花——啊——黑暗,我的祖先在何方?”男孩喃喃自語,打火鐮發出響亮的敲擊聲,就像一隻機器鳥在叫。“我能睡這兒?我能住這兒?賜給我的營帳火花兒。”
從我這兒學到的,槍俠想,一點都不吃驚自己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就像被打溼的狗一樣渾身哆嗦。從我這兒學的,我都不記得自己念過這些詞,我忍心背叛這樣的孩子?啊,羅蘭,你能拋棄這樣純真的孩子?在這個可悲的沒有出路的世界,你怎能扔下他?有什麼理由支援你這麼做嗎?
他只是學了幾句話罷了。
是,但這是老話了。是一代代傳到你這裡的。
“羅蘭?”男孩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他含糊地說,鼻孔裡仍殘留著捲菸的氣味,“你生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