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是京城中、舉國內,名聞四方的第一茶商。
石楚又斟了杯酒,酒色淡翠,酒香倒是爽神,不知醉於此酒,是夢色嫣然,還是神智愈明。
看了眼月色,卻是將目光定在水中波盪的月影上,石楚持杯的手停住,若有所思,又若全無所思,半晌,眼中方浮起一抹悵惘,舉杯一飲而盡。
知交三年,他從未見過姜懷如此頹唐模樣。那百念沉消的意緒,讓他不由心生悽惶。
姜懷是未末而來,過了酉正方去,二人足足飲了近兩個時辰。姜懷生得魁梧,濃眉怒目,卻沉穩內斂,話不多,此次尤甚。
石楚記住了他今日的其中三句話——“世事難料,身不由己,最是人生長恨。”“寵妾嬖女,高於恩德大義,王公貴族,偏偏能顛倒河山。”“他許我不欠他了,而今我卻覺得他反欠了我。”
“身不由己,最是人生長恨。”石楚不禁輕喃出聲。“莫非人生而有罪,竟不自由至此。”世事難料,誰又曉得哪一刻會出現了何人何事,便徹底將自己的人生拋向未知?正如他的母親,之於他那痴情苦命的父親。
但即便是他的父親,也還是有過一段意氣風發、自由自在的日子的,而他呢?
石楚不由想到了蘇辛,原來她竟是那樣的女子……也是,初見時她便大膽輕狂得很。
正自出神,一粉衣丫鬟端著醒酒茶走上前來,微微屈膝施了個禮,柔聲道:“夫人囑少爺將這茶喝了,醒醒酒,早些歇著。”
石楚輕放下酒杯,抬手取過丫鬟手中的茶,輕輕吹了吹,似不經心地問道:“夫人還在與劉小姐暢談?”
那丫鬟笑道:“可不,夫人說難得與什麼人投緣,劉小姐真是鑽到人心裡去了,喜得她不得了。”
石楚微微一笑,“果然難得,我以為夫人此生不會在這府裡與誰‘投緣’呢。今竟被劉小姐收服,可見還是侯府千金的手段高。”說著飲了一口茶,又道:“若是早幾年她便來了才好,也好教教父親。”
粉衣丫鬟一怔,訕訕道:“劉小姐聽聞少爺與人對飲良久,勸少爺保重身體呢。”
石楚卻似未聞,自顧自道:“是了,若是早個幾年,雖然父親還在,劉小姐這樣人物卻是萬萬不肯來的。”
石家月色沁涼,暫且按下不提。卻說恆王府中,同樣月華,卻是另一番光景。
晉蘅於書房中憑窗而立,正對著窗外疏星朗月,一陣風涼,愜意非常。他身後站著一錦衣侍衛,腰配長劍。
“王爺,值得麼?”
晉蘅對著醉人月色未動,半晌始道:“我本也未打算讓他長留王府,不過滴水之恩,不願他此生都供我驅策。”頓了下,嘆道:“那人也實在固執。”
“但是,以他的脾氣,定會認為此乃大辱……”
侍衛話未說完,就聽外頭“玲瓏刀”羽漠笙嚷嚷道:“晉兄,找我何干?”
晉蘅一擺手,止住侍衛未盡之言,剛轉過身,羽漠笙已進了門來。
晉蘅一笑,道:“你我闊別許久,昨日暢飲未曾盡興,須得再聚一晚方好。”
羽漠笙面露難色,半天道:“再聚一晚?還跟你睡?”
晉蘅嘴角一抽,白了他一眼,“你是覺得本王不配?”
羽漠笙訕笑,心道:“還是這般開不得玩笑。”上前將呆立在那兒的侍衛擠走,攬上晉蘅的肩,“你不配誰配?只可惜晉兄未生成女兒身,否則我定時時賴著晉兄雙宿雙飛。”
晉蘅一閃身避過他的狼爪,斜眼瞧向他,“再說一遍?”
羽漠笙顧左右而言他。
第二日,清晨,蘇辛一大早就一骨碌爬起來,比蜜蜂兒都早……左等右等,直等到丫頭們都醒了,一股腦兒地叫到房裡咕唧了半天,末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