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省田徑隊的賀教練,剛才看見你跑步,有些興趣。”
易天行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說道:“噢,怎麼了?”
“你跑的很快啊,湖這麼大,你居然半個小時就能跑一圈。”
“呵呵,您誤會了,我每天都是跑到歸元寺,然後坐車去湖那邊訂今天的書。”
“啊?”
“我是個開書店的。”
“別騙我。”教練不知道面前這個年青人為什麼不願意表露自己的能力,“我昨天也不信,所以今天是騎著摩托車跟著你跑的。”
易天行微眯著眼,心裡想著是說今天跑步怎麼感覺奇怪,原來是有人跟蹤。
“你想說什麼?”
“想不想參加田徑隊。”
“不想。”
“為什麼?”
“就是不想。”
“如果跑出來了,將來的人生會很精彩的。”
“怎麼個精彩法?”
“嗯,可以獲得很多的榮譽。”
“不想要。”
“可以有很好的經濟收入。”
“運動員能有多少收入?陳躍玲現在在美國也要做生意,我現在不用做事也有錢花,挺好的。”
“原來是個小富翁,但……可以為國爭光啊。”
易天行撓了撓頭,不想再說什麼,拍拍屁股走人,一面走一面心想:“如果自己一妖怪去參加奧運會拿金牌,等於一大老爺們變性參加女子百米……玩這種不公平競爭,那咱國家的臉才叫丟了。”
留下身後無助和困惑的省田徑隊教練。
這些都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卻對生活的步調產生了影響,那日後他只好把修練跑步的時間改在了深夜,便是這一改,卻發現了些奇怪的事情。
葉相僧每到深夜,便會枯坐在湖邊,看著如墨夜湖,滿面安靜。
“坐了幾天了,在想什麼?”易天行從腰上取下金鍊,在和尚的身邊坐下,手指頭甩著鏈子玩,金鍊在夜色裡化為流火。
葉相僧微微側頭,忽然說道:“師兄,修佛的目的是什麼?”
易天行想了想:“我比較同意胡適的意見,最終在於勘破生死關口吧,人生大苦便是此事。”
葉相僧微微一笑:“那是度己,度人卻要有顆慈悲心才成。”
易天行無語看天,半晌後幽幽道:“慈悲這事情真的很複雜。去年我曾經救過一場火……發現自己能救人性命,真是件極快樂的事情,也曾經想過今後的人生是不是應該當一個兼職的救火員,但後來才發現省城一年得鬧上萬次火,消防隊每天都要出動幾十次,我區區一人怎麼可能管的過來?或許我骨子裡真有些冷血,便乾脆沒理這事。”
葉相插言:“救得一人便是一人。”
易天行看著湖面平靜道:“同時被火困著的兩人,我如何選擇救誰?救此是慈悲,不救彼又是什麼?”
葉相搖搖頭,滿臉慈悲:“救得一人便是一人。”
“你天天夜裡呆在墨水湖邊做什麼?”易天行無言笑了笑,轉而問著。
“救人。”葉相僧雙手合什站了起來,粗布織就的袈裟在夜風裡輕輕飄拂著,“上個月有位婦人在這裡跳湖,我擔心以後還會有人自殺,所以天天夜裡來這裡等。”
“古人守株待兔,葉相守湖待溺。”易天行搖搖頭,“如果真要救人,你就該去府北河上的廊橋,那裡差不多隔兩三天就有人往水下蹦。”
葉相僧也苦笑了起來:“所以你說的對,你我都救不了所有世人,所謂救人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頓頓了輕聲說道:“原來修佛就是讓自己心安。”
有些無力的話語在墨水湖上空飄浮著。
易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