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服了，一週只吃一次肉……”聽著兒子顛三倒四地說著，都是他的開源節流小辦法，這孩子，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懂得計算利弊得失，一瞬間，何家藝又是欣慰，又是難過。再苦不能苦孩子，她責備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小楓上前抱住家藝，問：“媽，我瘦了是不是好看點？同學都這麼說。”

家藝被說得差點產生自我懷疑，她可曾經是全田家庵最時髦的人之一，她轉向歐陽，半自嘲地，“看到了吧，這就叫人窮志短，人一沒了錢，連潮流都跟不上。”

“所以，你，我，還有爸爸，都必須省著過，度過難關。”

歐陽氣弱，“永遠跟潮流，哪還有個頭，你看我這一身，穿了七八年都不過時。”小玲對姐夫，“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男人要恆定，女人要常變常新。”又對家藝，“姐，今個我給搭一套。”

楓楓點點頭。

家藝連忙說不用。小玲堅持。家藝只好按照小玲的挑選試了幾套，結果套套精神，漂亮。小玲又從優中選精，給三姐定了一套。歐陽要給錢。小玲不要。家藝堅持讓她收著，“老五，收好，小本生意，也不是你一個人幹，你現在帶著洋洋，不容易，拿著！”

“我們家現在沒有錢了。”家藝又說一遍。

小玲拗不過，只好收了錢。老三兩口子拎著新裝繼續轉悠。一會，天落雨。幸虧東城市場有明瓦棚頂，水進不來。但顧客明顯少了。小玲坐在攤子後頭點錢。分成兩份。裝好。

“我們家沒錢了。”家藝真把他當成個大人。其實不過是小學生。楓楓不說話，不知道是明白，還是不明白。

月底，又到了清賬的時候，還在小出租屋。一屋子都是牛仔衣褲。會計快速算賬，一會，算出來了。鍾毛子看了看報表，皺眉，“這個月賣的比上月少那麼多。”米露不相信，拿過來看看，果然少了不少。問小玲。小玲面不改色，“天熱，淡季。”鍾毛子和米露不懂賬，分了工資，作罷，不提。

楓楓眨巴著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或許是怪獸攻擊地球了，需要奧特曼拯救。

待小玲出門。米露才對鍾毛子嘀咕，“會不會劉小玲做了手腳？”鍾毛子道：“不會吧，你不是天天也在麼？”米露尷尬。鍾毛子發現了，問：“你他媽不會偷懶沒去吧。”

家藝坐下來，視線跟楓楓齊平，“兒子，你自己領會不了，所以媽媽要跟你說清楚。”

米露連忙，“我去了……就是沒那麼勤……”

楓楓小聲：“以前都可以賒賬。”

鍾毛子狠狠道：“你他媽上點心，盯著點，以前嚷嚷著要幹服裝，老子真你開了，你他媽又出溜了。別他媽爛泥扶不上牆，讓劉小玲那娘們搶了茅坑了。咱們才是老闆，她就是個打工的。”

家藝教育兒子，“不是不許你買，但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要賒賬。”

米露唯唯，說自己注意點。

小楓縮著脖子，自知有點不對。

衛國走了之後，光明的午飯還是暫時在春榮家解決。學校離家太遠，美心不會騎車，家文要上班，她一天四趟接送實在吃不消。這日，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敏子和春榮已經在教室門口等光明瞭。光明見人來，很親熱，上前叫了孃孃和大姐。

家藝沒說二話，取了錢，給了。

誰料兩個人卻把光明帶到校園中間的大松樹旁。敏子認真臉，循循善誘的口氣，摟著光明，“明明，不是大姐不讓你在這吃飯，你現在中午得回家。”

“一共二十塊五毛。”胖嬸腆著臉。要錢難，態度必須良好。小楓是消費大戶，以後還指望做他的生意。

光明一聽，哦，回家？那就回家吧。他本來就不想在春榮家湊合，吃什麼沒有骨頭的肉——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