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在圈椅裡,淚如雨下。但是她的眼中忽然閃現出某種新的神色。她專注而固執地望了一眼阿格拉婭,從座位上站起身。
“您想知道吧?我馬上——可以下——命——令,聽見了吧?只要對他——下——命——令,他馬上會拋棄您,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並且與我結婚,而你則將一個人跑回家。想知道嗎?想知道嗎?”她像個瘋子似的喊著,也許,幾乎自己也不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阿格位婭本已驚恐地向門外奔去,但在門口停住了,彷彿被釘住了的呆立不動地聽著。
“你想不想我把羅戈任趕走?你以為,我是為了滿足你而跟羅戈任結婚的嗎?我馬上就可以當著你的面大喝一聲:‘走開,羅戈任!’,而對公爵說:‘你還記得你的諾言嗎’天啊!為了什麼我要去他們面前這麼作賤自己呀?公爵,不是您親自要我相信,你會跟我走,不論發生什麼都跟我在一起,永遠也不離開我;還說你愛我,原諒我的一切,並對我表示尊……尊……是的,你也說過這話!而我,只是為了使你不受束縛才從你身邊逃走,而現在我不想這樣做!憑什麼她像對待一個淫婦那樣對待我!我是不是淫婦,你去問羅戈任,他會告訴你!現在,當她羞辱了我,而且當著你的面,我就能對我不加理睬而挽著她的手帶她走嗎,如果是這樣,你將是該詛咒的,因為我過去只相信你一個人。走吧,羅戈任,這裡不需要你!”她幾乎失去理智地、費勁地從胸中擠出這一聲喊叫,她的臉變了樣,嘴唇乾枯,顯然她自己也點滴不信自己說下的大話,但是與此同時她卻希望延長這一刻和欺騙自己,哪怕1秒鐘也好。她的衝動是那麼強烈,可能會駭然死去,至少公爵覺得是這樣,“瞧,這就是他!”最後她手指著公爵,對阿格拉婭喊道,“如果他現在不走到我跟前來,不要我,不拋棄你,那麼你就把他拿去,我讓給你,我不要他!……”
她也好,阿格拉婭也好都停住了,彷彿在等待,兩人都像發了瘋似的望著公爵,但是,他也許並不理解這一挑戰所包含的全部力量,甚至可以肯定說不理解。他在自己面前僅僅看到一張絕望的失去理智的臉,正像有一次他對阿格拉婭說的,這張臉“永遠刺痛他的心”。他再也不能忍受”便指著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用懇求和責備的口氣對阿格拉婭說:
“難道能這樣!她可是……這麼不幸!”
但是他剛說完這句活,便被阿格拉婭那可怕的目光鎮住而閉口不言了。在這一目光中流露出這麼多的痛苦,同時還有著無限的憎恨,竟致公爵兩手一拍,喊了一聲,便朝她奔去,但是已經晚了!她不能容忍他的動搖,甚至是瞬間的動搖,雙手掩著臉,驚呼一聲:“啊,我的天哪!”,便立即衝出房間,羅戈任也跟她出去,為她拔去臨街門上的插銷。
公爵也跟著跑去,但在門口一雙手緊緊把他摟住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絕望的變樣的臉逼視著他,她蠕動著發抖的嘴唇問:
“要去追她?去追她?……”
她失去知覺倒在她的懷裡。他抱起她,把她送到房間裡,安放在圈椅上,自己則站在她旁邊呆呆地守候著。茶几上有一杯水,回進來的羅戈任抓起它,往她臉上潑了些水。她睜開眼,有一會兒她什麼也不明白,但突然環顧了一下四周,顫粟了一下,發出一聲驚呼,便朝公爵撲去。
“是我的了!是我的!”她高呼道,“驕傲的小姐走了?哈-哈-哈!”她歇斯底里地笑著,“哈-哈-哈!我竟把他讓給過這個小姐!為什麼?為了什麼?真是瘋了!真是瘋了!……滾開,羅戈任!哈-哈-哈!”
羅戈任凝神望了他們一眼,一聲不吭,拿起帽子就走了出去。過了10分鐘公爵坐在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身邊,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像愛撫一個小孩似地雙手撫摸著她的頭和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