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語。有時只會像熊一樣發威吼叫,並以深深的蔑視看待“乞討者”對他自己結奉承和討好獻媚,而少尉原來還是個善於待人接物的上流社會的人。從外表看,他更希望以機智靈巧而不是靠用強力來取勝,況且他的個子也比拳頭先生要低一截。他很溫和,從不參與公開爭論,但是拼命自我吹噓,已有好幾次提到英國式拳擊的優越性,總之是個純粹的西方派。拳頭先生在回到“拳擊”這個字眼時只是輕蔑和氣惱地冷笑著,從他這方面來說,也不屑與對手公開辯論,有時則默默地,彷彿無意似地出示,或者最好是說,伸出一個碩大的拳頭……地道的民族玩意,那上面青筋累累,骨節粗大,長滿一層紅棕色的茸毛,於是大家便明白了,如果這個十足民族性的玩意命中目標的話,那麼真的只有變成肉醬了。
他們這夥人,就像下午那樣,沒有那一個是完全“醉了”的,這是羅戈任親自努力的結果,因為這一整天他考慮的就是拜訪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多娜的事,他自己倒幾乎已經完全清醒了,但是這亂哄哄的,與他一生度過的日子絲毫不相像的一天裡所經受的印象,又幾乎要把他搞糊塗了。只有一個事每一分鐘,每一瞬間他都念念不忘,記在腦海裡,留在心坎間。為了這個事他花去了從下午5點直至11點的全部時間,懷著無窮的煩惱和焦慮,跟金傑爾和比斯庫普之流周旋,弄得他們也發了狂似的,為滿足他的需要而拼看奔波。但是,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用嘲笑的口吻完全不明確地順口提至的10萬盧布終究湊齊了,要付利息,這一點甚至比斯庫普本人也因為不好意思大聲說,而只是跟金傑爾悄聲細語。
像下午那樣,羅戈任走在眾人前面,其餘的人跟在他後面,雖然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優勢,但仍然有些畏怯。天知道是為什麼,他們主要是怕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他們中有些人甚至以為,馬上就會把他們所有人“從樓梯上推下去”。順便說,這麼想的人中也有穿著講究的風流情郎扎廖熱夫。但其他的人,特別是拳頭先生,雖然沒有講出聲,可是在心裡卻是以極為輕蔑甚至敵視的態度對待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的,他們到她這兒來就像來圍攻城池一般。但是他們經過的頭兩個房間陳設的富麗堂皇、他們示曾聽說、未曾見過的東西、罕見的傢俱、圖畫、巨大的維納斯塑像,所有這一切都給他們產生令人傾倒和肅然起敬的印象,甚至還有幾分恐懼。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們大家漸漸地不顧恐懼心理而以一種厚顏無恥的好奇跟在羅戈任後面擠進客廳;但是當拳頭先生,“乞討者”和另外幾個人發現在賓客中有葉潘欽將軍時,霎那間便慌得不知所措,甚至開始稍稍後縮,退向另一個房間。只有列別傑夫一個人算是最有精神、最有自信的人,他幾乎與羅戈任並排大模大樣地朝前走,因為他明白,140萬家財以及此刻捧在手中的10萬盧布實際上意味著什麼。不過,應該指出,所有他們這些人,連行家列別傑夫也不例外,在認識自己威力的極限方面都有點迷糊,他們現在真的什麼都能幹,還是不行?有時候列別傑夫準備發誓說什麼都能幹,但有時卻提心吊膽地感到需要暗自藉助法典中的某些條款,特別是那些能鼓舞人和安慰人的條款,以防萬一。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的客廳給羅戈任本人產生的印象與他所有的同伴截然不同。門簾剛捲起,他就看見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其餘的一切對他來說便不復存在,就像早晨那樣,這種感覺甚至比早晨更強烈。他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了,剎時間停下來;可以猜得到,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他目不轉睛,膽怯而茫然地盯著納斯塔西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