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宣讀一句,一個人頭落地,當欽差大人走到最後一步,最大的一朵焰火在夜空中轟然綻放,那明豔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夜幕,甚至也穿透層層阻礙,照在了他的眼睛裡,那雙漆黑的眼睛閃過無數精光,而他也同時念出了最後一句——
“叛國通敵者,殺!”
……
最後一顆人頭落下,咕嚕嚕的滾到了他的腳邊。
再回頭時,整個廳堂上已經鮮血四濺,血流成河,幾個揚州府的大官剛剛還在觥籌交錯,歡聲笑語,此刻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個前來稟報的官員已經顫抖得說不出話來,跪在地上直哆嗦。
而我,也聽得目瞪口呆。
裴元修一直平靜的聽著,沒有說話,雖然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但他的臉色分明比剛剛蒼白了很多,眼神也變得黑了。
沉默了許久,他沉聲道:“接著說。”
那個官員連連磕頭,又好像不是磕頭,只是他被嚇壞了,趴伏在地上不斷的顫抖一樣,聲音也是哆哆嗦嗦的,道:“盧大人一直以為這個欽差不過是做做樣子,來揩油水的,所以雖然讓兩位守備準備了些人馬,但都沒有備在宴席之上,而是讓他們在城樓下候著,才會讓那個欽差大人有機可乘。而下官,下官的品級是不能出席欽差大人的接風宴的,只是盧大人看下官謹慎,讓下官在偏廳準備傳菜。其實在欽差大人說盧大人‘貪了不少’,廳堂上一片安靜了的時候,那些隨從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怕這就是他們動手的暗號,再等欽差大人唸完每一位大人的罪狀,那些隨從就衝了出去,而下官就趁機逃了出來。”
裴元修平靜的說道:“他們殺了盧光承幾個人之後呢?”
我也有些緊張的看著那個官員。
的確,殺了這些高官,是有機會奪權的,但到底欽差只帶來了幾個隨從,揚州府的兵馬那麼多,怎麼可能就被他們殺了幾個官員,就一下子全部接手了?
那官員道:“那個欽差大人殺了盧大人他們幾個之後,就從盧大人的身上搜出官印,寫了一道手令,直接讓他的一個隨從裝扮成守備大人的部下,去開了揚州城門,然後就——”
他說到這裡,已經不敢說了。
而我也明白過來,開了城門,自然是讓朝廷的人馬進來。
聽到這裡,我一頭冷汗。
我沒想到,揚州城竟然會在一夜之間易主,一個欽差,就帶著不到十個人的隨從,竟然深入虎穴,哄騙了盧光承他們放鬆警惕,然後在酒宴之上突然發難,藉著焰火巨響的遮掩,將他們全部殺死,再奪印,開城門!
這絕對不是一般的人敢幹的!
裴元修的臉色在此刻也沉了下來,他慢慢的問道:“進城的軍隊,是誰的?”
那官員道:“下官不知,下官為了逃出命來稟報公子,只能混在人群當中,看到軍隊入城,倒是秋毫無犯,領兵的人面生,沒見過,只是年紀很輕,容貌有些像個女子。”
聞鳳析……
我一聽就明白過來。
那是裴元灝一手栽培出來的新人,當初在拒馬河谷平叛就立了大功,這個人顯然還有大用,將他放到江南來,自然也是裴元灝當初栽培他的原因。
江南,的確需要一個重兵來守。
只是,這是一個武將,文臣呢?
對了,剛剛聽這個官員所說,欽差大人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來接管揚州府的,那麼自然他就是揚州府新一任的一把手了。
這個人……
裴元修似乎也跟我想到了一起,他的眼角微微透著一股紅影,雖然表情還很平靜,可他的眼瞳中卻絲毫不平靜,是近乎激烈迸發的光。
“那個欽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