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動來動去的小孩,彷彿在昭告著他的存在感,讓蘇漾更加清楚直觀的感受到,她還沒回去。
怎麼回事?
天色大亮,然而誰也沒進來打擾玄燁睡覺。
如果在宮中,可能早有婢女把他叫起來洗漱去給額娘請安了。
宮外,可能為了預防玄燁隨時發病,只每天會在房門那放著洗漱的用具,以及早上的吃食,婢女小廝,平常也不會到正院來。
昨夜是因為玄燁哭鬧著喊癢,驚動了他們。
孫氏白日不在莊子上,晚上也只是偶爾留宿,沒告訴婢女小廝們,他們伺候的是小皇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多有懈怠。
蘇漾以為還沒從夢裡出來,又不想再睡了,於是起身順手把小孩給拉起來。
玄燁臉紅紅的,眨巴眼睛。
「我知道……你不是我額娘。」
蘇漾一驚,猛地回頭看他。
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又蹲下身,摸了摸玄燁的腦袋。
「對,璇兒,我的確不是你額娘,你昨晚認錯了。」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聲音又飄又輕,彷彿要消失在空氣裡,玄燁眼眶微紅,恐懼的拉著她:「沒事,沒事……」
他蹭了蹭她著纖細白皙的手,喃喃:「不是我額娘也沒關係。」
他只想有個人能陪陪他就好了。
小糰子已經快三歲了,還沒發病。
孫氏來過好幾次,都沒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人,她帶著太醫,焦慮的問:「是不是不一定是垂髫之年才會發病,也許是長大以後?」
太醫說:「他的好幾個兄弟,無一例外都是小時候發病且夭折的,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蘇漾不知道這個夢,什麼時候能結束。
就像她不能提前預知入夢的客人是誰。
曾懷疑過,是不是她也要等小孩發病以後才能出這個夢,但時間長了以後她覺得這可能不是做夢,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某一個空間裡,只有小孩能看見,其他人都看不到。
那次是莊上的一個婢女,因送餐遲了跑得氣喘吁吁,蘇漾站在臺階下,踮起腳正在摘花,徑直被她視若無睹的穿過,婢女放下食盒卻看見了玄燁驚愕的眼神。
她小心翼翼的問:「小主子,奴才不是故意來遲的。」
好一會兒,玄燁才淡淡道:「無事。」
等婢女走後,玄燁掏出食盒裡的飯菜,過來拉她的手,崇拜的看她:「姐姐,你是神仙嗎?」蘇漾賞了一個爆慄:「姐姐要真的是神仙就好了。」直接從清朝飛到現代去,還不用辛辛苦苦打工,打一份996的工也就罷了,睡覺還得折騰。
收集願力的水晶瓶裡,淡藍色的願力像霧一樣飄來飄去,淺淺的一層讓人十分懷疑能不能裝滿。
某一天蘇漾正端詳這個小瓶的時候,小糰子一把撲上來,用力的抱住她的脖子,聲音軟軟的,稚嫩又青澀:「姐姐,你在看什麼呢?」
蘇漾把後背上的小孩反手抱下來,「姐姐在看流星。」
玄燁疑惑地四處望了望:「流星在哪裡,不是晚上才可能有嗎?」
流星是蘇漾給璇兒解釋的,是夜晚天上的星星成群成片的劃過,就叫流星,還可以在流星下面許願,雖然大機率不會夢想成真,但想想總是可以的。
「流星在這個瓶子裡。」蘇漾拿給他看,「璇兒有什麼想要的?」
奶糰子說:「我想姐姐能陪著我長大。」
蘇漾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嗔笑道:「做什麼白日夢呢。」
她從不給沒有未來的承諾。
哪怕只是在夢裡。
「姐姐……為什麼瓶子裡只有一點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