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慈寧宮時,太皇太后因為偶感風寒,臥病在床。
衰老的臉再怎麼去保養,也經不住時間的摧殘,歲月沖洗的容顏不再,眼尾的紋路甚至比前幾年看上去還要多。
前幾年還能說得上一句中氣老太太。
今年才總算是感受到了,時光緩慢又堅定的在她臉上,留下的道道痕跡。
她不復當強勢年扶持他,辛辛苦苦培養他登基的太后。
而是一個老人,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
康熙坐在旁側的椅子上,問:「蘇麻姑姑,皇瑪嬤睡了多久?」
蘇麻恭敬的一行禮,隨後才低聲說:「格格已經睡了小半天了,昏昏沉沉的,聞太醫過來開了方子,喝了兩副藥。之前還糟糕些,現在倒是好了許多。」
之前臉色白得嚇人。
康熙點頭,坐在那陪了一陣子,陪到皇瑪嬤自己睡醒了過來,睜開微有些渾的眼睛,沙啞道:
「皇帝,你怎麼來了?」
她虛弱不已。
皇帝坐了過去,握住她的手,道:「瑪嬤,孫子才剛剛來,沒等多久,你感覺好些了麼?」
太皇太后勉強得了幾分力氣,擺擺手:「老樣子了。」
皇帝看著她,忽地想起。
皇瑪嬤今年,也七十一歲了。
這大臣上書乞骸骨,至少也得在六十歲。
由年輕初入朝堂,到乞乞老矣,也不過四五十年的光陰。
而他的皇瑪嬤,在這後宮,已經五十幾年了。
「即日起,皇瑪嬤,孫兒給您侍疾。」
太皇太后虛弱一笑:「皇帝,你還有事,哪有這時間,讓瑜妃,不,讓宜嬪過來吧。」
瑜妃懷有身孕,這段日子正是要小心才是,讓她侍疾,無異於在這條安全的道上加了諸多風險。
皇帝點頭。
但他又按時每日來侍疾,近幾日朝堂無大事,他便安安心心的來給侍疾。
期間,蘇漾也來過幾次。
宜嬪次數是稍微多了些。
又過了幾日,蘇漾生辰到了,因皇瑪嬤身子不適,並未大操大辦。
這次的生辰一過。
蘇漾在長春宮內坐著,推開雕花窗的窗柩。
一片白雪皚皚,晶瑩剔透的雪紛紛揚揚,也不知從哪蹦躂過來的黑貓,從院落裡跳下來,之後優雅的走到一處門前。
門前擺了一點還稍微有些熱度的食物。
它細嚼慢嚥,揣著手在門下,靠近屋內熱源最近的地方坐了坐,之後才從雪中揚長而去,留下兩串小小可愛的梅花印。
蘇漾盯著那串腳印,突然想起今年木蘭秋獮。
皇帝原是打算給她養的兔子。
當時的那隻兔子是死透的,後來他又獵到了一隻,想送給她養,結果被蘇漾給饞得一併烤了去做烤兔。
若是冬天,有一隻毛茸茸的兔子。
或者小貓,揣在膝蓋上,那肯定比暖爐還要有趣些。
她抬頭,看向多魚:「多魚,那隻黑貓,是誰家養的?」
多魚想了想:「大概是宜嬪娘娘散養的,說是之前還是小小的一隻,看著可憐就收養了來。」
「主子,您想養貓嗎?」
蘇漾搖頭。
昨日是她的生辰,皇帝讓尚衣局送來的一套嶄新頭面,以及其他首飾。
之後因她有了身孕,對葷腥忌諱才沒讓御膳房做了烤雞過來。
御膳房倒也懂事,費盡心機的給玩出了花樣。
差點就成了滿漢全雞。
皇帝侍疾後下午會過來。
蘇漾拿著一本書在看,沒等片刻,就被矇住了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