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蘇意探出個腦袋看了看，還真的就是個熟人，當時宴會上被何長春為難、她順口放走的那個小姑娘，鄭敏敏。

小姑娘挺聰明，也挺會抓住機會，就是心思沒怎麼放在正道上，不然少說也是個學霸。

看小情侶身上穿著的校服，就是張瑞儀任教的那所學校。

“布穀——布穀——”

張家人的哨聲，蘇意只學會了這一種，口技對她這種“普通人”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收到哨聲的張瑞儀帶著衣物籃藏到樹上，小心翼翼地靠近河邊，然後就看見了在偷窺小情侶說情話的蘇意。

一臉興奮的蘇意拉著張瑞儀一起偷窺，直到小情侶離開好一會蘇意才鬆開了捂住張瑞儀嘴巴的手。

“敏敏～賀天哥～瑞儀哥哥～哈哈哈哈哈！”

蘇意的臉上是剋制不住的笑，壓根沒看到張瑞儀微紅的耳尖。

“河裡冷，穿上衣服回去吧。”

換上純棉白裙，再在裙子外面套一件麻布的藍色褂子，蘇意走到小情侶藏錢的地方把東西掏出來數了數，一共有二十三塊大洋和十幾個銅板，還有兩根素銀的銀簪。

簪子上一個雕鴛鴦，一個刻並蒂蓮，粗糙的手藝一看就是誰的心意。

簪子上面墜著鈴鐺，蘇意將簪子對著天上清冷的月亮發出感慨。

“你說，我會不會也遇到一個拿出全部積蓄也願意帶我私奔的人啊！”

張瑞儀跟不上蘇意的腦回路，他的聰明才智點在了八卦算學上，對於感情這方面，只能說就算張家先祖在世無能為力。

“我也有積蓄——比他多。”

“所以你願意帶我私奔嗎？我們一起去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的地方，過桃花源一樣的生活怎麼樣？”

他分不清蘇意的話是真是假，跟書籍拓本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老學究唯一的哄人手段就是聽她的話。

“可以，現在？”

蘇意把東西收好又塞進了樹洞裡，順便往裡面塞了一些張家人自制的可以驅逐動物的粉末，免得包裹被偷走。

轉頭，她拉著張瑞儀往回走。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況且我們可是答應了陸書記要一直一直合作下去的，不能中途反悔。話說你究竟有多少積蓄？你們張家人每個人都有嗎？”

“不少，都有。”

“那……你們族長也有嗎？”

“……”

但凡她問的是張瑞潭他們幾個，張瑞儀都敢直接帶著她去看他們的積蓄，但她偏偏問的是族長，不敢說真話也不敢說假話的張瑞儀只能選擇沉默。

有了張家人一直盜取小日子的作戰計劃，紅方隊伍士氣大漲、乘勝追擊，總算是能過上一個好年。

地下生產線運營得不錯，藥品產量比預期多一些，張瑞潭和張海克商量過後乾脆大手一揮，把整片廠房連帶附近的老屋都買了下來，允許工人帶著家人們以極低的價格入住。

張家人的臨時聯絡地點也改到了這裡。

穿著棉衣、裹著熊皮的蘇意被凍得瑟瑟發抖。

明明也不是她在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個冬天，但唯獨這個冬天她感覺格外寒冷，感冒發燒不斷。

因為快過年了，張海克他們也以要回老家和蘇意團聚的理由坐火車離開了租界，然後半路跳車轉移到了郊外的廠房這邊。

此刻，幾個瑞字輩和海字輩的張家人正在南方砌北方的炕，張啟靈坐在床邊用剩下的熊皮縫製手套、襪子和帽子，張瑞潭去了河邊清洗剛剝好的另一張虎皮。

被凍得哆哆嗦嗦的蘇意抱著張海杏這個人體暖寶寶，白皙的面板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色，眼睛裡滿是被髮熱折騰著的迷茫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