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傳來刺痛感,比刺痛感更明顯的是臉上的被舔舐感。
這個世界的月亮被烏雲半遮半掩,即便如此,黯淡的月光依舊穿過窗戶照進了屋子裡。
一雙慘白不似活人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眼前人正閉著眼睛虔誠地舔舐著他臉上被燈泡碎片劃破的細小傷痕。
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這裡似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就要把她推開,她卻搶先一步上前依靠在了他的懷裡,杏眼溫和又期待地注視著他。
“星星,你來接我回家嗎?”
每個人都有弱點,即使強大如神明,在成為神明之前也有彌補不了的遺憾。
他不知道蘇意的遺憾,但顯然,眼前的蘇意洞悉了張啟靈上一世最後讓蘇意沉眠在南海、與張家遙遙相望的遺憾。
每一個她都是蘇意,但每一個她都不是完整的蘇意,他現在要做的是把蘇意帶回去。
“蘇意。”
張啟靈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當他呼喚你的名字的時候,就像是把你整個人浸泡在甜美的酒釀裡,由香甜至醉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也有些貪戀這個來自人間的懷抱,溫暖、舒適。
“噗嗤!”
天杖刺穿了蘇意的身體,就像是把氣球紮了一個洞。氣球漏氣,藏在裡面的詭異尖叫著飛離了這具看似年輕卻早已腐朽的皮囊,在校園內四處逃竄。
一身正氣、除魔衛道的張千軍拔出天杖後交還到張啟靈手上,然後帶著張海克、拿著符籙和桃木劍去降伏校園內逃竄的已成氣候且害死過人的詭異。
蘇意的血早就被那些詭異吸乾了,她能“活著”全靠詭異吊命,這也是張千軍從一開始就找不到她的原因——因為學校裡唯一的活人只有三個張家人,張千軍的羅盤只會指向活人,蘇意早就死了。
或許是那場被強制參與的通靈遊戲從來沒有幸存者,又或許是歸來途中那雙把她拖入黑暗、沉入水底的手不肯給她一條生路。
這個世界沒有放過她,幸運也沒有降臨在這個世界的蘇意身上。
她還是死在了他們到來前。
她用最後的力量維繫著自己的皮囊,讓自己看上去只是吐了些黑血,而不是那副皚皚白骨的醜陋模樣。
沾染了黑色粘液的手伸向了張啟靈的臉,嘴裡依舊呢喃著。
“星星……”
“星星……”
“她的……星星……”
死去的蘇意沒有摸到她的星星,張啟靈也沒能從她口中得到更多線索。
明亮的杏眼染上了一層灰色,她的身體散作一團霧氣。
好在她也算解脫了。
校園內的詭異除了張海杏都被他們清理了乾淨,系統也宣佈了第216次實驗失敗的訊息,回到本我世界的他們和看了一切的邱佑一樣沉默。
“她的死亡在提前,如果不能在她出生前找回她,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蘇意的死亡本該固定在十七歲,這個世界是唯一一個蘇意在十七歲之前就已經死亡的世界。
邱佑需要提取更多資訊去更改實驗變數,甦醒後的張啟靈他們卻一個比一個沉默。
天杖交給張千軍的那一刻,或許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下不去手,所以才把選擇權交給了最老實、也最理智的張千軍。
張啟靈、張海克、張海杏都有可能被那個蘇意迷惑,因為感情不一樣,但張千軍不會。
他同樣尊敬、愛戴著蘇意,但是隻針對於養他們、護他們的蘇意,而不是一隻邪祟。
她殺了太多人,一根紅絲一條人命,她卻能操控幾十只詭異同時向他們施壓,甚至能短暫地控制住張海杏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