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資料上的情況,比他想的還嚴重,德江鋼鐵,宜陽磷礦,兆豐煤廠等幾家地方大型企業,簡直快成了德江身上的寄生蟲,每年享受國家、省、地扶持資金過千萬,可每年給行署的答卷,不是虧損,就是盈利準備再投資以擴大生產。
德江兩區四縣,多丘陵,少平原,境內湖泊眾多,除了礦產資源有優勢,農業耕地嚴重不足,原本一地區有這麼多大企業,活的應該很滋潤,畢竟那幾家大廠,尤其是德江鋼鐵,每年的產值就超過五千萬人民幣,上繳利稅當有數百萬,這幾乎就是一個縣一年的財政收入。
可實際上呢,這幾家大廠,每年不繳。或拖欠稅款不說,還趴在德江身上抽血。
如此一來,德江老百姓的日子好不好過,薛向甚至不用下去走,就能想象得出。
如此情狀,怎不叫他黑臉。
卻說,薛向瀏覽資料的當口。會場也一直無人接茬兒,顯然都知道是個燙手山芋,沒人願意去捧。
孔凡高一杯茶喝乾,宋昆連忙給他續上一杯,又挨個兒給諸位專員的茶杯注滿,便趕緊退了回去。
孔凡高持了碧綠的茶蓋。輕輕在茶杯上一磕,呲的一聲響,所有人都知道,孔專員要發言了,皆豎直了耳朵。
但聽孔凡高道:“同志們吶,當前的形勢很嚴峻啊,地委要求咱們在一個月內解決拖欠利稅支付問題。而行署財政也確實吃緊,再拖下去,下個月的工資支付,恐怕就成了大問題啊,所以,這幾家大廠拖欠的錢,必須得收上來,這是政治任務!”
定下調子後。孔凡高便扭頭衝他左手邊的袁閒雲道:“閒雲同志,你是分管財政的,行署的財務也一直是你在負責,現在財政遇到困難,你得挑大樑啊,你有什麼意見,建議。想法,都可以說說嘛,開會就是解決問題的,大夥兒都沉默。這是在演啞巴劇。”
孔凡高話音方落,袁閒雲的臉色就冷了,“孔專員既然問了,我倒是有個想法,說出來,大夥兒一起議議,我是這麼想的,咱們行署班子既然要開討債公司,不如就搞承包責任制,按能力大小,一人負責一個大廠,當然,要把錢一分不少的要回來,肯定是天方夜譚,我看就把歷年各廠拖欠的總額的三成要回來,就算完成任務,當然,誰有能耐要的更多,行署給他記功,發獎,如果同志們同意,我就負責宜陽磷礦好了!”
袁閒雲這番話出口,眾人全傻了,沒想到老袁竟想出這麼個缺德帶冒煙的損招。
眾人均覺可恨之餘,再一想,又釋然了,因為眼下,恐怕也只有這損招最合適了。
本來嘛,大夥兒生氣,是因為討債實在是個苦差事,誰也不願意沾包,可再一想,若不按這種分片包乾的法子,恐怕這個會是開不下去的,畢竟誰也不傻,誰也不肯將這苦差事,攬到自己一人頭上,如此人人後退,問題也只能還是問題,是以,如今也只有承包責任制這“有難共當”的主意可用了。
眾人的表情,袁閒雲看在眼裡,不禁為自己的腦子叫絕。
他知道若非自己想出這主意,姓孔的一定會把磚頭砸到自己頭上來,想到孔凡高的那句“財政一直是你負責”,他就氣得渾身直哆嗦。
按說財政一支筆,該掌握在他這常務副專員手中,可偏偏在德江,沒有姓孔的發話,便是周道虔也動不了一分錢,而平時,花錢沒他袁某人的份兒,現在財政兜不住了,姓孔卻說他一直分管財政,話裡話外的意思,如今的財政困難,是他造成的一般,要他想辦法解決困難,就是神仙聽了這話,也得暴走。
卻說,袁閒雲出了這麼個怪招,眾人無話,孔凡高心中也在沉吟,他自然清楚這是袁閒雲的反擊,更清楚袁閒云為何搶先就應承了拖欠大戶宜陽磷礦的份額,無非是擠兌他孔某人,看他孔某人有沒有種應承下德江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