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不飽,也沒有可以讓你吃的了。”
阮墨颳了刮已然見底的砂鍋,嘆了口氣,語氣有幾分無奈,他卻聽得清楚,靜默片刻,忽然提聲問道:“我的劍呢?”
她聽見那個“劍”字,心下一跳,白日在衚衕看見的那一幕又浮上腦海,不自覺打了個寒顫,正欲回答,一道矮小身影便橫在了她的身前:“哼,被我藏起來了,你別想著拿劍害人!”
單逸塵目光一動,落在那個半人高的男娃身上。
他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大概是欲做出兇惡的模樣,卻因為臉上未褪的稚氣而顯得有幾分逗趣,令人忍俊不禁。
“你……你這麼看我做什麼……”阿棠畢竟年紀小,也不像阮墨熟悉他的性情,被冷冷地盯著,心裡難免有些發毛,但依舊鼓起勇氣,把話說完,“你不能傷害我娘,是她救了你,你才沒死的。”
“我何時說要傷害她了。”單逸塵莫名其妙看著他擋在他娘身前,淡淡發問。
“……那你拿劍做什麼?”阿棠謹慎道。
他常聽村裡人說,那些山賊大盜都是手持刀劍的凶神惡煞之徒,雖然面前這個人面容乾淨俊美,並不凶神惡煞,但他帶著一柄好重好長的劍,看起來比山寶家裡掛著的那柄刀還厲害,他可不能讓這個人拿劍來幹壞事。
單逸塵的本意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劍是否還在,看阿棠的模樣不像撒謊,故而確認它沒有丟失,便不再多言,將目光收回來,閉目調息。
阮墨回過神來,看了眼不想搭理人的單逸塵,只好輕拍了拍阿棠鼓鼓的小臉,柔聲道:“阿棠擦好床了嗎?”
“擦好了。”他這才想起自己出來就是要向孃親邀功的,拉上她的手往他爹那屋走,“我洗了好幾回布,那水髒得像李書生家寫字用的東西一樣……”
“墨汁?”
“對對,我們買不起那麼貴的墨汁,那用洗布水是不是也能寫字?”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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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孃親的誇獎後,心滿意足的阿棠自個兒去洗身子了,阮墨則在灶房煎藥,待藥煎好了,便端到床頭邊放涼,然後到屋後給阿棠搓搓背。
阿棠聽話懂事,不用多哄便乖乖去睡覺了,她草草沐浴了一番,更衣後,才往床沿走去。
那碗藥的味兒頗大,幾乎剛放下便把男人燻得睜開了眼,若非太燙,真恨不能立刻一口悶下去,免得一直在旁散發苦澀難忍的氣味。
可等藥汁放涼了,他又犯了難——手軟綿綿地使不出半點兒勁,便是想喝也拿不動碗。
於是,等阮墨來到床沿時,他的臉色已經黑得可以與那碗藥汁媲美了。
“額,你怕苦嗎?我可以取些蜜餞……”
“不必。”單逸塵驟然打斷,臉色更沉了,“端予我喝。”
他又不是三歲孩童,喝藥還需蜜餞送口,丟人不丟人。
“哦。”
阮墨怕他又要不耐煩了,端起碗便往他口裡送,不料這一送送過了,碗邊直直跟他齒關撞上了,碗一晃,便晃出了少許藥汁,墜落於男人的身上。
牙關一陣發麻,麻得渾身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他皺眉欲壓下,但下一瞬,忽然貼在他胸膛上的綿軟掌心,冰冰涼涼,不安分地胡亂輕撫,令他如同被電到一般,猛地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哎呀,都弄溼了,趕緊擦……啊……”腕上一痛,她忍不住輕呼一聲,回眼見自己的手腕被男人緊緊扣住,以及她手所在的位置……立馬耳根一熱,觸電般抽回手來,“額,那個,我拿點兒別的來擦……”
單逸塵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想捏拳卻毫無氣力,似乎並不習慣這麼容易被人掙脫,皺了皺眉:“無礙,先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