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鳳止歌院子裡當初選來的丫鬟放了些年紀大些的,又補充了些生面孔,但能到房裡近身服侍鳳止歌的,一直都只有半夏與扶風。
接過半夏遞過來的帕子淨了臉,待坐到銅鏡前由扶風侍候著梳妝,鳳止歌才看向銅鏡裡李嬤嬤靜靜侍立一旁的身影。
“阿蕪,”鳳止歌的眼神有些幽深,“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李嬤嬤聞言微頓,那張平時顯得嚴肅刻板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她本來就沒想過她的這點小小算計能瞞得過主子去。
乾淨利落的屈膝往地上一跪,李嬤嬤聲音平靜的認錯:“奴婢自作主張,請主子降罪。”
李嬤嬤跟隨鳳止歌幾十年,又怎麼會不清楚主子是個什麼性子。
對待身邊的人,只要能得了信任,主子都極為包容護短,就算她們做錯了什麼,只要不觸及主子的底限,認錯態度又好,主子一般都不會多做計較。
可是,主子最恨的卻是有人瞞著她做不該做的事。
李嬤嬤知道自己便做了不該做的事,但她卻並不後悔。
原本服侍鳳止歌梳洗的半夏與扶風被李嬤嬤的這一跪驚住了,察覺到房內有些怪異的氣氛。兩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扶風手裡的木梳更是頓在鳳止歌的烏髮之間,好半晌之後兩人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也跟著跪倒在地。
“哦?原來你也知道你是自作主張。”鳳止歌看向鏡中稍微有些模糊的自己,目光有些微冷。
這些年來,鳳止歌當年留下的暗衛一直都是李嬤嬤在管理,和李嬤嬤相認之後,鳳止歌除了在訓練新暗衛的事上稍做指點,仍然將那些暗衛交到了李嬤嬤的手裡。
以她身邊暗衛的能力,蕭靖北還能兩次在半夜摸到她房裡來。這顯然是不該出現的情況。
莫說是一個蕭靖北了。就是皇家出動一組死士,鳳止歌若不下令放行,他們也就只能全折在這裡。
可偏偏,蕭靖北就闖進來了。
鳳止歌很清楚自己沒下過令。那麼。下令的便必是另有其人了。
除了她。也就只有李嬤嬤能號令暗衛。
鳳止歌偏過頭,一頭披散的青絲隨著她的動作傾瀉在一側肩上,顯得尤其柔美。
“說說吧。為什麼要這樣做?”鳳止歌道。
她不懷疑李嬤嬤對她的忠誠,卻想知道原因。
李嬤嬤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好半晌之後才低聲道:“主子,奴婢只是希望主子能像一個普通的女子一般,而蕭世子……”
說到後來,李嬤嬤的聲音越來越低,這時她也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可笑。
鳳止歌卻因李嬤嬤的這個答案而有些哭笑不得。
她設想過李嬤嬤會說些什麼,卻沒想到她會給出這個理由。
“像個普通女子一樣?”鳳止歌簡直被氣笑了,“阿蕪是指什麼?嫁人生子?侍候公婆?嗯,你想得還真周到,蕭靖北那裡可不就是個好去處,父親臥床,只要打發了他那個繼母,就可以關起門來過日子了是吧?”
李嬤嬤還真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跟在鳳止歌身邊這麼多年,甚至還為了她當年一句虛無飄渺的話而苦守二十年,李嬤嬤的忠心是不可置疑的。
事隔二十年之後見到全新的主子,李嬤嬤心裡的激動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幾年她跟在鳳止歌身邊,日漸發現,比起當年還是寒素時清冷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如今的主子明顯更有人味。
會哭,會笑,會感動,會生氣……
有這些情緒,才能算得上一個真正的人。
想比起從前,李嬤嬤其實更希望主子像現在這樣。
也許是年紀大了,李嬤嬤這幾年總是會突然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