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坐正了轉過頭,看到一個比她高很多的白衣監生。
她照例不說話,轉回頭趴下來繼續午睡。那人卻在她身後道:“這裡是我的地方,請你走。”
她無動於衷,也不認為自己哪裡有錯。不過顯然對方不這樣認為,他一字不落地強調了三遍,最終上前一步將這個討厭的少年郎從地上揪了起來。
他揪著她的監生袍服,明明年輕俊美的臉上卻寫滿老成的不悅:“我不管你是誰,不要再到這裡來,你伏的那張案是我的。”
她不想同外面世界裡的人有什麼糾葛,遂一直關著門不讓他們進來,但這雙手卻掰開那扇門,強行攥住她,用行動告訴她外面那個世界的蠻不講理。
正在快速發育的身體一碰就疼,他緊緊揪著她的前襟,那勒疼從柔軟前胸傳到脊背,令她倒抽氣。
應對這個世界雖然困難,但打架卻不需要講道理。本能願為疼痛復仇,她反抓住他的手臂,和他廝打,瘦弱的身軀迸發出難估的力量,像一頭兇戾小野獸,露出尖利爪牙,拼盡本能爭奪領地。然她到底不是他的對手,處處落盡下風,還要被咄咄逼問:“你是啞巴嗎?!你的舌頭被割掉了嗎?!”
她滿腔怒氣無可宣洩,哪怕處於下風,卻仍然頑強得像頭不服輸的小老虎。對方似乎也沒有料到她會這樣糾纏不休,到最後連監生服都被扯亂、髮髻也被打散,卻絲毫不影響她的鬥志。
力氣殆盡一團糟,對方躺在地上想要收手,她卻不由分說狠狠下口咬了他。她的確是頭小老虎,有一口利牙,毫不留情地咬住他脖子,扎破面板,瞬間滿口血腥。
然後她站起來,抹了抹嘴,胸膛劇烈起伏,卻仍沒有開口。她奪得了勝利,“砰——”地重新關上了自己世界的那扇門,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
後來又打過幾次,只要在二樓不期遇見就會打架。對方忍無可忍:“你都已經吃了我的血,還想怎樣?”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麼多力氣,也不說話,只是很憤怒。
對方忽然抓住她的手,掰開她握得緊緊的手指頭,將這一季最後一朵桃花,放在她的手心裡:“不要用力,你一用力,花就碎了。”
她看著那朵桃花,沒有再握拳,也沒有再“砰——”地將自己的門關上。握手言和來得莫名其妙,而那朵桃花雖然漸漸枯萎,最後皺縮褪色,但那隱秘氣味卻一直在她人生裡盤旋,日夜不散。
桃花氣味。
時隔多年,李淳一再次穿過桃林走到樓閣前,卻沒有再捕捉到那味道。石臺縫裡的蔓草隨季節進深而萎敗,門口的石獅在黑夜裡瞪目,它永遠不睡,它知道一切。
她依然爬窗入,這一瞬似乎並不再懼怕黑夜。灰塵味依然濃,她掩唇忍住不咳,摸黑獨自前行,一切都沒變化,這樓閣仍常年被人遺忘。沿樓梯往上,她忽然察覺到了不同,有風,流動的風輕湧,鼓動著灰塵飛旋又降落,桃花氣味愈來愈近。
她走到樓梯口,有人已等候她多時。沒有像多年前一樣見面就打架,但他卻忽然走過來將她抱起,直到行至窗邊,將她放在高足案上,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這才對她表露笑臉。
李淳一從驚詫到鎮定,不過一瞬間。她並沒有覺得彆扭和不適,在這無月有風的黑夜裡,方才的懷抱也好,這若有若無的桃花氣味也好,似乎都自然得恰到好處。
“相公為什麼在這兒?”她垂足坐在高案上,抬頭問他。
“殿下的行蹤不是秘密,殿下的心對臣來說更不是秘密。既然殿下要來,臣自然要先來清掃,免得髒了殿下的袍子。”宗亭垂首回答她的問題。
“那為什麼不開啟門呢?”
“殿下習慣從窗戶進來,臣當尊重殿下喜好。”
李淳一隻要低頭就抵到他胸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