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承天門,兩邊鐘鼓樓同時敲響,位於廣場正北方向的太極殿開啟大門迎接諸舉子的到來。
這是百官大朝所在,亦是天子為帝國挑選人才之地。女皇坐於大殿主位,偌大殿中已陳滿小案,紙筆策問皆列於案上。千名舉子入殿,齊齊跪拜天子,這才依次落座,等禮部官員宣讀完冠冕之辭後,這才被允動筆。
考策官的位置就在諸舉子座次之前,但軟墊放在了案後,顯然是與舉子們面對面坐著的。
賀蘭欽的位子被安排在了最前面一排,正好在西側某考策官位置對面。他坦然翻開策問時,空氣裡忽有隱約桃花香浮動,一人從他身側走過,走到考策官案後,從容坐下。
他抬眸,對方卻不看他,只隨手翻了翻案上策問,舉手投足俱是貴族的優雅。一身紫袍將其襯得如玉般純淨溫潤,似乎相當無害,漂亮的皮相無可挑剔,絕不會輕易輸人。而此人正是考策官之一,宗亭。
宗亭將策問看完才抬頭看賀蘭欽,姿態有幾分慵散,但眸光裡卻暗藏挑釁。賀蘭欽與之對視一瞬,眸中卻平靜無波,眸底漆黑,深不可測。兩人初次見面,雖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但這區區對視,就已經劍拔弩張。
賀蘭欽低下頭,開始磨墨。諸舉子面對策問還一籌莫展之際,他已是提筆開始作答,行雲流水,思路似無任何停頓。隔著一張案,宗亭甚至看得到他的行文,亦能感受到他十足的篤定與自信。
就是此人,在李淳一身邊待了七年,此次瞞著李淳一回長安、甚至應舉制科,而他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幫扶李淳一嗎?
宗亭從內侍手中接過茶盞,寡淡的臉上卻慢慢有了不得的倨傲和壓迫感。這座次安排只需他一句話就能辦到,他若無其事坐到賀蘭欽面前,名正言順盯著他答題,實在是別有用心。對面案上正在書寫的答卷看著十分令人窩火,因李淳一如今的字跡當真就是從這個模子上刻下來的,連細枝末節都仿得精妙,她真是不將本事用到正道上。
儘管很不爽,但宗亭仍努力維持著基本的體面,在諸舉子奮筆答題之際,他則提筆寫信。賀蘭欽只要抬頭,便能看到他在寫什麼,然賀蘭欽卻只是埋頭寫策文,理也不理他。
三科同考,一口氣選了三科並全部考完的舉子,幾乎個個都捱到了傍晚。而宗亭也是寫了厚厚一沓,全是書信。
女皇早已離開,考策官也紛紛起身給餘下的舉子蠟燭,宗亭坐著不動,而他對面的賀蘭欽答紙已是不夠,賀蘭欽抬眸看他,他卻恍若未見,拿起茶盞飲茶,兀自將最後一封信寫完。
恰這時李淳一走過來,將答紙遞給了賀蘭欽。李淳一自江左一別後,到今日才見到賀蘭欽,先前宗亭給了她地址,然她去拜望,卻吃了閉門羹,小僕說是為了避嫌,所以未能見到。
她俯身親自給賀蘭欽點了蠟燭,抬眸欲直起腰時恰好對上宗亭的目光。她幾乎是沒好臉色地看了他一眼,用唇語道“相公太孩子氣了”,宗亭輕彎起唇,亦用唇語回道“他未問臣要,臣又不知他答紙不夠”。
李淳一聽懂了這狡辯,瞪了他一眼轉過身要走,卻忽被他拽了一下袍子。她扭頭,厚厚一疊信紙卻遞來,對方用唇語道:“不許退回。”
作者有話要說: 醋氣熏天,挾私報復
………
賀蘭欽V:今日考試原本十分愉快,卻被某個人盯了一整日,他是不是有點毛病的?@某李姓學生
某中書侍郎V:想想接下來好多天沒日沒夜的“一起加班批卷子”生活我還是有一點點興奮的@女王殿下
………
ps:我聽說有些方言裡宗桑是畜生的意思,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一七】心意通
李淳一毫不猶豫接了那沓信,轉回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