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後四十回,一般認為不是曹雪芹原稿,而是高鶚根據原有的框架整理續寫的。
大家都知道高鶚在續寫的時候,加上了自己的創作,背離了曹公的原意。但在多大程度上背離,誰也說不清楚,畢竟曹版的後四十回不存於世,只能根據前八十回的伏筆、脂硯齋的評語,以及同時代人富察明義的詩文來推斷。
也正因為如此,無數紅迷耿耿於懷。像張愛玲就說平生“三大恨事”,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
當然,張愛玲的前兩恨並非她原創,而是源自宋代彭淵材。彭淵材說他平生有五恨:一恨鰣魚多骨,二恨金橘太酸,三恨蓴菜性冷,四恨海棠無香,五恨曾子固不能作詩(曾子固即“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不過,能讓“紅樓未完”與一千年的古人遺憾並列,也算是得其所矣!
時至今日,隨著生物科學技術的發展,鰣魚多刺、海棠無香已經不是問題。比如長壽冠海棠、白蘭地海棠,都有比較濃郁的香味。唯獨紅樓未完,恐怕要此恨綿綿無絕期了!
方為也道:“如果能有《紅樓夢》後四十回,那影響力真的不下於《文匯閣四庫全書》!”
大家都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有道是“福無雙至”,好事哪能讓你一個人全攤上?
石新科這時抱著高高一摞舊寫書,從休息室走了出來,怯生生地說道:“如果陶館長、方教授說的《紅樓夢》是曹雪芹的《石頭記》,我懷裡抱的就是。”
眾人一起看向石新科。
石新科有些慌:“《紅樓夢》原名不是叫《石頭記》嗎?”
陶文霞終於反應過來:“真有一套《紅樓夢》古抄本?是程本系統的,還是脂本系統的?”
方為以遠超他年齡的矯健,快步撲了過去,從石新科手裡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開始翻閱起來。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放好手裡的書稿,爭相上去翻看翻閱。
這套《石頭記》是四回一冊。陶文霞搶了個好彩,拿到的是第四本,開篇就是《石頭記》第十三回。一看回目,她便斷言道:“這個古抄本,應該比甲戌本更早!”
眾所周知,甲戌本是因為該本中有“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15字,故名甲戌本。甲戌是乾隆19年(1754年),故而甲戌本被認為是“世間最古又最可寶貴的《紅樓夢》寫本”,但僅存世四冊、十六回。胡適之先生得到後,視為平生秘本,向不輕易示人。後從京城敗逃呆灣,隨身攜帶的唯一的一部書,就是這四冊甲戌本《石頭記》。
世間還有比甲戌本更早的寫本?
眾人都盯著陶文霞,等她的解釋。
陶文霞道:“原因很簡單,《紅樓夢》版本兩大系統,無論脂本,還是程本,第十三回的回目都是‘秦可卿死封龍禁尉,王熙鳳協理寧國府’。我印象很深刻,在甲戌本的脂批中曾提到,這一回的回目本來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王熙鳳協理寧國府’,脂硯齋覺得不太好,就命令曹雪芹刪掉,才改成現行的回目。但我手裡的第十三回的回目,正作‘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王熙鳳協理寧國府’,豈不是證明它比甲戌本更早?”
方為也沉聲說道:“我看了開頭幾頁,也覺得它應該比甲戌本更早。就比如第一回,上來就是‘列位看官,你道此書何來’。而不像通行的《紅樓夢》,先是‘此開卷第一回也’一大段話,還有‘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那首詩,因為現在學者已經證實,這些其實都是脂硯齋評語,不小心摻入正文的。文霞說它比甲戌本更早,確實很有可能!”
沈康元捻了捻紙張,看了看墨色:“用紙也不晚於乾隆中期。”
陶文霞連忙問道:“石秘書,這套《石頭記》總共多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