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平庸的數學家,做點拾遺補缺、細枝末節的工作,但在沒有蘋果砸到頭之前,根本不可能去獨立解決某些大問題。而我也相信,我們學院的大多數老師也都是這個水準,只是某人稍高一些、某人稍低一些的區別。”
徐生洲道:“長遠來看,每個數學研究者都是數學在時間長河裡的載體。”
孔林燕點點頭又搖搖頭:“雖然都是載體,但載體與載體之間是不同的,就像你和我們這些人之間的區別,你可以讀大學的時候就發‘四大’,而我們可能終其一生都發不了幾篇頂刊,只能拼盡全力發些二、三區論文,來應付學校的考核、滿足評職稱的需要。”
徐生洲心裡說道:我們之間本無區別,差距只因系統大爺。
但這話是不能說的。
孔林燕接著說道:“我和熊老師是同一批進校的,意味我們是在同一起跑線上,競爭也在同一賽道上,從現在的校級青教專案開始,到今後的轉為長聘、國基立項、晉升教授、人才帽子等等,就算我們不比,別人也會把我們放在一起評判。如果只是兩個人之間的競爭,大家各憑本事、各安天命,我就算輸了也無話可說。可熊老師想拉你下場,就好比一場小學生的比賽,突然闖進一位職業選手,這顯然有失公允。”
,!
徐生洲輕輕撓一下頭:“倒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孔林燕道:“事實就是如此。我今天來,如果沒看到熊老師在這裡,我只會請你兩不相幫。但熊老師比我先來,那麼我就只能也邀請你加入我的專案。如果你拒絕,我再請求你兩不相幫,以保證比賽的公平。徐老師,我的要求合情合理吧?”
徐生洲有那麼幾秒鐘,想為她的真誠善良狠狠點幾個贊。
直到他想起為學院發展殫精竭慮的成老爺子。想起自己的學校。
他才冷靜地說道:“你的請求合情合理,唯獨不符合學院的發展規劃。你只考慮到了與熊老師之間的公平競爭,或者學院內的低水平競爭,卻沒有考慮到學術乃天下之公器。我在學校呆了五六年,在數院也有一兩年時間,感情更深一些,與成院士、張院長他們打交道也更久一些,深切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急吼吼地成立咱們這個代數幾何教研室。”
孔林燕看了看徐生洲,沒有說話。
徐生洲道:“我知道很多人私下裡說,學院是為了某個人而成立這個教研室。——嗯,‘某個人’很大機率就是指我。但歸根結底,是作為國內數學強校的京城師大,因為這些年傳統優勢學科方向調和分析、機率論等急劇衰落,頹勢明顯,不得不另尋出路。正好衡平老師和我在代數幾何方向做出一點成績,他們便如獲至寶,像呵護寒冬裡的小火苗一樣,希望能發揚光大,繼而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
孔林燕還沒有見過徐生洲這麼嚴肅過。
徐生洲繼續說道:“孔老師你在國外待過,肯定知道咱們國內的代數幾何研究本來就落後。至於咱們學校的代數幾何研究,更是剛剛起步——”
孔林燕終於逮住說話的機會:“但是咱們學校有你在,一發就是‘四大’,出手就是巔峰,已經是後來居上!”
徐生洲對此不置可否:“我們作為後發者,要在國內爭一席地,在國際上發出自己的聲音,光靠某個人、某幾篇論文,顯然是不行的。所以咱們既要高水平競爭,更要高水平協作。為了這一目標,我們不妨步子再大一點、標準更高一點,比如爭取明年每人發1-2篇頂刊?”
孔林燕哭笑不得:“徐老師,你果然不愧是做校長的,又會畫餅,又會pua。只是你不能拿你的標準來要求我們,每人1-2篇頂刊?我讀博的時候都沒這麼拼!”
徐生洲並不說話,只是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