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洲不禁悚然而驚!
陶文霞說的這四點正是當今科研工作者所面臨的困境,被專案、論文捆綁,為獎項、頭銜奔波,圍繞著這些指揮棒做些跟風時髦的研究。那些需要十年磨一劍的冷門、基礎研究,很自然地被現有的評價體系摒棄在主流之外。
但專案、論文字身有錯嗎?
沒有!
難道獎項、頭銜本身就有錯?
也沒有!
所有的這些指標,在被創造、提倡併成為主流導向之時,它們都是利大於弊的,否則它們根本沒機會走到舞臺中央。只是物極必反,盛極必衰,當它們站在聚光燈下、成為指揮棒的時候,所有的齷齪都會被暴露,所有的缺點都會被放大,逐漸成為眾失之的,成為群眾憤怒時攻訐討伐的稻草人。
但只要物質不是極大豐富,大家不是道德聖人,那就會有競爭,就會有排名,也就需要有個評價體系。就像高考一樣,一直以來都被人詬病,說是“高分低能”“一考定終身”,但在沒有更好、更公平的人才選拔制度出現之前,它仍不失為當前最公平、最合理的方式。
最壞的規則,也勝過沒有規則。更何況徐生洲根本無力改變、制定新的規則。甚至於,他或者學校想要發展,還必須嚴格遵守別人制定的規則,這樣才不會被判出局!
徐生洲字斟句酌地說道:“如何客觀公正地評價一所學校、一名老師的業績貢獻,這應該是全國乃是全世界都在積極探討的課題。無論怎麼討論,更客觀也更容易量化的專案、論文、獎勵、頭銜都是很重要的參考指標。我們要做的,應該是儘量不把它們當做唯一指標,給規則之外的人才留足成長空間,而不是徹底否定這些指標。”
陳康彥對此頗為認同:“確實,我們需要更科學、更全面的評價體系,讓每位老師做出的貢獻都得到客觀、公正的評價,進而獲得合理、優厚的待遇。但西方有句話說的很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成為大學老師,總要在教學、科研或管理上有點拿得出手的業績吧?”
蘇山月也道:“現今大環境就是如此,上級這麼考核我們,社會這麼評價我們,我們不拿這些來要求老師,那麼‘專升本’怎麼辦?以後老師的職稱怎麼辦?學校的發展怎麼辦?”
陶文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徐生洲知道,陶文霞不是為她自己辯解,而是考慮到學校裡那些已經工作了十幾年、幾十年的老教師。他們之前或許也曾有過理想,有過熱情,但都被枯燥而平澹的時間磨滅,如今早已習慣上課唸書、下課回家的安穩日子。科研?專案?那是什麼東西?可以換錢、還是可以換房子?
一旦學校確立了以專案為導向、以論文論英雄的評價體系,毫無疑問,他們就是第二批被集體裁員的物件。根本沒有任何翻身餘地!
徐生洲安慰陶文霞道:“當然陶館長也不要太擔心,以前的大規模裁員是不得已而為之,以後基本上不會再出現。即便未來考核標準有變動,‘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也是咱們政策銜接過程中的常用原則和辦法。對於那些45歲以上老教師,學校肯定會制定妥善的分流安置措施,不會一裁了之。”
陶文霞這才略略放心:“謝謝徐校長!”
徐生洲又對陳康彥和謝暉說道:“既然咱們準備申報明年的專案,那就要拿出乾貨、硬貨,務必打響第一炮。特別是科研處,一定要做好服務和保障工作,誰要是敢尥蹶子、充大爺,別怪我不講情面。學校賬上的錢還有不少,裁幾個人的賠償金絕對付得起!”
謝暉被徐生洲殺氣騰騰的話嚇了一大跳,連連表示:“等下回去我就傳達領導的指示,竭盡全力做好服務保障工作,絕不拖後腿!”
陳康彥也不含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