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這一天之內已將營中地勢佈局看了個大概,一見天色已暗,將頭盔拉低遮住臉,便循著心中擬劃好的路線繞過一隊巡邏兵,接近建寧王營帳。
他於建寧王始終並無深交,然而李倓在南詔時談及大唐江山時的眼神,總令他覺得此人不算太過黑白不分。甫一靠近營帳,便聞帳中一粗聲喝道:“來者何人?”這聲音絕非李倓或趙涵雅,穆玄英念頭於電光火石般一轉,身形急往後掠,避過了迎面來的一槍。
“天璇影?”持槍者沉聲問了一句,穆玄英頓時打定主意讓影背黑鍋,照葫蘆畫瓢地用似是而非的唐門身法騰挪躲閃,偶爾以手中長矛格擋,就是不出手。然而持槍者槍法精湛,並非多麼精妙的招式,卻是經歷了沙場生死沉澱出的最為有效直接的克敵之法。穆玄英本就不擅長輕巧功夫,片刻間便已左支右絀,持槍者手中長槍末端往地上一頓,穆玄英竟感覺到腳下地面微微一震,持槍者左掌拍出封住他去路,握槍的手上翻刺出,長槍來勢仿若滄海龍吟,穆玄英瞳孔收縮,天策龍牙!
情急之下無法再考慮隱瞞自身師承,以矛為槍,橫過胸前,淵渟嶽峙,正是守如山的起手。持槍者“咦”了一聲,一記龍牙半路而回,望著穆玄英驚疑不定。
“此是本王小友,多謝楊將軍手下留情。”李倓聲音自帳中傳來,穆玄英微微喘氣,未料此人是名滿天下的天策府總教頭天槍楊寧。楊寧點了點頭,他向來不愛說話,淡淡掃了穆玄英一眼,沉吟一會,似是已想通了什麼,道:“末將先告辭。謝淵自己苦頭吃多了,不會教徒弟。”穆玄英臉一紅,頓時羞赧無比。他練武一直不刻苦,謝淵也並不特別督促於他,然而武功不是萬能的,但是武功太差確實也不行。
楊寧在李倓親兵引領下離開,李倓望著穆玄英,眼中頗有揶揄,道:“本王原本已著人送信至浩氣營中,頗為擔心謝盟主不肯接受本王建議,現下單獨遇到你,倒也是極佳之事。”
穆玄英微凜,趙涵雅朝他點點頭,示意他坐下,望了一眼李倓,見李倓並無反應,方輕聲道:“穆少俠可聞龍脈之說?”
“安氏龍脈,自長安始,穿洛陽,終於少室。安祿山野心勃勃,身畔亦有能人異士點龍尋脈,固以屍毒控住長安,趁此田雨連綿,鑄成水龍之首,其後貫連洛陽,少林,大舉起事。水以土克,神算趙氏點龍尋脈祖傳三把困龍箭,由天人鬼射出,當可釘住龍脈。”
翟季真默默看著傳至手中的信紙,低聲重複了一句“天人鬼。”
可人還未想明白這一句有什麼值得軍師重複,張桎轅已道:“人還好說,天與鬼所謂何人?”
翟季真慢慢道:“陛下為天子,天子至親,可視為天。”謝淵輕聲嘆了口氣,不久起身道:“煩軍師與其餘七星,帶領營中浩氣弟子,七星衛,江湖俠士,速速離開長安。”
“鬼?真鬼自然是不能來射出那一箭的。”李倓慢慢道,“所謂鬼,便是絕症之人。”他站起來看地圖,手指劃過洛陽長安,“凡人困龍逆天改命,自然要付出代價,困安氏這條水龍,一箭消一半壽數。”他抬眼道,“本王便是天位,人位有本王親信死士,所餘鬼位……”
穆玄英笑道:“鬼位其實最為輕鬆,本來就沒多少壽數,減了一半也並未損失過大。”
李倓道:“神鬼之說終究渺茫,所以這三箭有沒有用本王也不知道。”
穆玄英:“……”半晌之後方道:“既然鬼神之說渺茫,那一箭消一半壽數想必也並不準確。”
趙涵雅緩緩道:“我祖上困隋朝龍脈得以延續我趙氏神算血脈,當年的天人鬼三位,都未活至而立之年。”
穆玄英嘴角抽搐,道:“你們逗我玩?”
李倓一張始終板著的冰塊臉終於忍俊不禁,道:“並不是。本王不想欺騙於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