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答實在是淡然到不像有半點被人打趣後的羞怯,車伕一愣,道:“那是小老兒誤會了。”
馬車繼續朝前駛去,溫瑜頭靠著車壁,寒風偶爾吹開車簾一角,外邊落雪紛紛的街景便映入她眸中。
她眸底一絲波瀾都沒有,也不能有。
-
蕭厲背身同她走在反方向的街道上,身形幾l乎快叫風雪吞沒。
途經葛老頭的說書攤子時,他走了過去。
葛老頭正搓著手在收拾東西,瞧見蕭厲去,忙擺擺手說:“今日已不說書了。”
蕭厲說:“不是來聽您說書的,想問您一個字。”
葛老頭抬起頭怪異地看了蕭厲一眼,亂糟糟的花白鬍須被風吹來的雪沫子沾上,說:“你問什麼字?”
蕭厲蹲身在他攤子前的雪地上,歪歪扭扭畫出了那個瑜字。
葛老頭偏頭細辨了一會兒,才說:“這個字啊,念瑜啊!”
蕭厲垂眼看著那個字說:“我知道念瑜,這個字的意思是什麼?”
葛老頭捋著亂須搖頭晃腦道:“瑜,美玉也,亦作玉之華光,自是個好字。”
“懷景沃瑜,又是什麼意思?”
葛老頭盯他一眼,神色更怪異了些:“你這小子,今兒是鑽書袋子裡去了?”
話雖這麼說著,卻還是解釋道:“瑾,同瑜一般,都指美玉美德,這懷裡放著美玉,手上握著美玉,可不就是德行高尚的意思?”
蕭厲終於知了溫瑜說的懷和握,是哪兩個字。
瑜,的確是是個很適合她的名字。
他俯掌將雪地裡畫出的那個瑜字抹去,彷彿是將什麼秘密藏在了心底,擱下一個銅板給葛老頭,道:“多謝。”
葛老頭撿起銅板,看著青年重新步入風雪裡的身影,搖搖頭道了句“怪哉”。
-
溫瑜回到州牧府後,剛換了身衣裳,周夫人便將周敬安挑選出的親衛名單拿了過來,一併拿來的還有替她備下的行李物單。
兩人交談間,得知溫瑜已透過徐家,將銀兩兌換成了貨物帶離雍州,周夫人不禁感慨:“還是翁主想得周到,靠徐家的綾羅茶葉將這筆銀子轉出去,路上再沿州換糧食藥材,不僅省了押運的人力,還不會因在同一地方大批購進糧食藥材這些,驚動裴頌。只是……”
她話鋒一頓,有些擔憂地道:“韓、何兩家藏起來的私銀,怕是不夠付您要從徐家買走的那些綾羅茶葉啊……便是運去了坪洲以貨易錢補上這筆錢款,可這東西太多了,那邊的商賈欺生壓價不說,他們大多也有自己長期供貨的熟商,短時間內怕是難以週轉……”
溫瑜說:“我要的便是徐家自己沒法在那邊週轉出手那批貨,才不會出岔子。”
周夫人知道她是怕徐家看到坪洲是個拿著貨就能錢生錢的地兒,不顧道義將她要的東西自行賣了去,可她所憂慮的,也並非小事。
她剛想繼續說話,便聽溫瑜道:“普通商賈吃不下這批貨,由官府接手卻不是難事。”
周夫人一怔,轉憂為喜,輕拍了下自己額頭:“瞧我,真是鑽死衚衕裡去了,怎就把翁主當普通商賈去想了呢!”
普通商賈怕壓貨在手上,地方官府可不會。
坪洲接壤南陳,那等要地,自是有長廉王心腹守在那裡的。
溫瑜這是靠著一半的本錢,不出任何人力,就往自己手上囤了少說也能翻兩倍錢財的貨。
二人又說了些其他的,周夫人離開時道:“翁主要走了,可同那義士母子道個別?”
溫瑜掠過護衛名單的視線微頓,說:“自是要的。”
-
傍晚時分,她敲開了蕭蕙娘母子住的西廂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