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的人依然懶洋洋地，沒回話。畫畫的人也沒追問。室內只有筆在紙上刷刷的聲音，以及偶然幾聲書頁翻動的聲音，安靜，卻不僵凝。

柔和而溫暖的氛圍，靜靜散落在四周。

書翻過五六頁後，看書之人才繼續之前的話題，&ldo;崑崙山上，有個姓夜的孩子誕生了。&rdo;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眼神專注地落在書上，連個餘光也沒留給同伴，似乎只是在這個柔和的氣氛中，說了句我看完了之類的廢話。

畫畫的人停下筆，看著畫上已經完成大半的美人讀書圖，不由沉重地嘆了口氣：&ldo;你橫豎是不肯讓朕畫完一張你的畫是吧！&rdo;

&ldo;有麼？&rdo;看書的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有唇角彎出一抹笑意。

&ldo;朕這畫雖然是畫得不如何，好歹也是用了十分心的。要提醒朕隨時都有機會，何必選這個快完成的時候？&rdo;哀怨地看著註定完成不了的畫，垂頭喪氣的錦衣男子伸出腳，用足尖勾了勾對方的足心。

&ldo;噗哧&rdo;一聲，那人怕癢地弓起足心收起腳，抬起頭來，清俊的臉上，儘是笑意，&ldo;跟你學的啊，不是隻有你，我也最喜歡看你失敗挫折時的臉。&rdo;

在錦衣男子臉色大變時，又補了一句：&ldo;軒轅，賭贏賭輸不賭賴。何況你堂堂天子，君無戲言！&rdo;

&ldo;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拿朕當君子，當天子。&rdo;見對方收起腳，玩不到了，軒轅搬開身前的小案幾，慢慢向榻頭爬過去，爬到一半，停下來，將腦袋趴在對方單薄而平坦的胸前，感覺慢慢透過衣物的溫熱，還有平穩的心跳聲。

當然，此時那心跳也有些不穩。軒轅滿意地輕笑了聲，伸手摟住昊的腰，腦袋繼續往昊懷裡塞，大半個身子都趴在昊身上。

&ldo;不提天子，那麼……&rdo;夜語昊淡淡笑了起來，手指慢慢滑入軒轅濃密的黑髮間，揉了揉近在眼前的腦袋，明明比自己高的人，卻縮在自己懷裡，是彼此寂寞太久了麼？&ldo;來提，軒轅逸對夜語昊的承諾吧。&rdo;

不是奉天帝對無帝，而只是，軒轅逸對夜語昊。

軒轅瞳孔一縮，抬起頭，瞪眼，眸子深處，有著紅蓮暗斂的危險亮芒；相迎的那雙眼，卻是笑吟吟清淡如水，任你紅蓮焰火傾天，亦無法燃盡。

狐狸眼對上狐狸眼，笑盈盈轉動的儘是算計，卻不再是當年那賭上了天下的算計。這樣兩顆腦袋，用在情人間的算計上，實是大材小用到令周圍人鄙夷。但--只要是你情我願，鄙夷又何妨。

--你要賴便隨便你，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這是哀兵之策勝之不武。

--你何時認得了勝之不武四個字？我這不過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不願者回頭。

--朕知書達理豈不識這四字……逃了這麼久，真的不能再逃下去了麼？

彼此眼神勾勾搭搭，半晌，軒轅先嘆了口氣，道：&ldo;軒轅逸答應了夜語昊的事，就，一定會做到。&rdo;

十多年前的那一刀背叛，結下了孽緣，也在彼此心上留下十餘年的深痕。

幾番的生死反覆，好不容易才偷得餘生，豈願再來一次。

軒轅逸答應了夜語昊的事，就不會再背叛。

這是承諾--一失言成千古恨的承諾！

狐狸皇帝悲壯的心裡，浮現當年崑山絕頂，為了捉弄到無名教諸人而忘形下答應的承諾。這，要說是報應麼？

不承認這種情緒叫後悔，只提醒，再有下次，絕對不要相信無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