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罷了,不料二皇女卻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前些日子也是,為了掩藏行蹤不得不行走于山林間,連他這種在皇宮待得久的人都覺得頗為艱苦,卻未聽過她抱怨半句,只是默默走著,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原以為是個嬌生貴養、養尊處優的金貴主兒,現在看來……倒是與他所想的不大一樣了。
一個忙著填飽肚子,一個心事重重,兩人直至膳畢都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安靜地將桌上的飯菜橫掃一空。
掌櫃的很是周到,雖時辰已晚,仍留了店小二在樓下忙活著,待他們用了飯,便將事先燒好的熱水抬上樓來,順便將一桌碗碟收拾乾淨,這才下樓準備歇息。
阮墨很是意外,原想著今晚該是沒法子洗熱水了,冷水她又受不住凍,只能忍著待明日一早再洗,豈料店小二這麼晚還會送來熱水,真令她喜出望外。
“殿下。”
她聞聲轉頭去看,眼前驀地一黑,忙伸手去接住單逸塵丟過來的包袱,布面上印著的紅色圖案正是他們光顧過的裁縫鋪鋪標。
這裡面裝的不是他們換下來的衣……咦,怎會是一套新的衣裳?
“單大人……單大人?”她環視一週找不著人,聽見陣陣水聲從橫在房中間的屏風內傳來,才發現他在後頭,卷著袖子往浴桶內一勺勺舀著熱水,便過去問他,“為何不直接倒進去?”
“水太熱,如此能散些熱氣,免得燙著殿下。”他頭也不回地答道,一手將即將垂落的寬袖再拉起幾分,繼續舀水,“殿下稍待,很快便能洗了。”
“好,莫要急,你……當心燙了手。”她靠在屏風旁看著他,有些入神,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要問的事,“對了,你何時多買了一套衣裳?”
她記得當時自己拿了衣裳進屋換,出來後便與他一同離開鋪子了,莫不是在她進去更衣時,他自個兒多挑了一套?
“臣料想殿下夜裡要沐浴,多一套換洗會方便些。”
“哦,這樣……”她點點頭,隨即又奇怪地皺眉,“可……銀子不是用光了?還有,今夜住的客棧也……”
他似是輕笑了一聲,雲淡風輕道,“這半月來省下了不少銀子,今日所用不過是皮毛,殿下多慮了。”
這半月……
想起這人方才花銀子的架勢,那叫一個豪氣沖天,卻原來……全是他們在山林內熬了半月的苦日子省下的血汗錢?
而且他說只是……皮毛?
這口氣可真夠大的,不愧是母親跟前最為寵信的大紅人,這些年來,不知將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收入囊中了……看看她現在身無分文的模樣,若是離了他,估摸著直接蹲客棧門口喝西北風去了,哪還能吃上一頓飽飯,泡上一回熱水浴?
以前總想著皇宮裡住的全是高不可攀的貴人,如今卻覺得,這些貴人一旦離了伺候的宮人,又無一技之長的話,或許……真會淪落得連流浪漢都不如。
思緒不知不覺飛遠了,待阮墨回過神來,他已將熱水全數舀進浴桶內了,單手托起木柄,帶著兩個空木桶走出屏風,經過她身側時,淡淡道:“殿下可以沐浴了。”
“哦……哦。”她應了一聲,抱著新衣裳走到屏風之後,扯下白色的抹額,窸窸窣窣便開始解衣帶。
剛要褪下外袍,忽然覺著不太對勁,她一把將衣襟拉了回去,巴著屏風探出頭,果不其然看見某個人正坐在桌旁飲茶,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單大人……”
單逸塵抬眸,目光沉靜地望著她微紅的臉,眉間硃砂竟是愈發鮮豔,問道:“殿下何事?”
“你……我要沐浴了,你不……迴避一下?”
“臣不放心殿下一人在此。”
“那……要不守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