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松脂的清香。
莫殘站在了一座高大的青磚舍利塔前,塔身鑲石鐫有銘文,上書:“《擔當禪師塔銘》,始焉儒,終焉釋,一而二,二而一。洱海秋濤,點蒼雪壁。迦葉之區,擔當之室。”
莫殘轉到塔後,發現方磚上刻有字跡,於是嘴裡輕輕念出聲來:“天也破,地也破,認作擔當便錯過,舌頭斷了誰敢坐?”
“莫殘,你也對這偈語感興趣麼?”身後突然有人嘶啞著說道。
莫殘嚇了一跳,轉身望去,原來是穆先生。
“先生,不知您也在這兒。”
“嗯,這首《臨終偈》至今無人能解,每隔七年的擔當老和尚忌日,感通寺都會有一場法會。今年又到了七年之期,四方僧道儒士前來辯偈,可百多年來仍舊莫衷一是。”穆先生嘆息道。
“連中原那些有學問的人也解不開嗎?”
“哼,朝廷的翰林院大學士都來過幾位,還不是亂猜一氣。”
“擔當禪師的忌日是哪一天?”莫殘問。
“十月十九孟冬,明日便是。”穆先生望了他一眼,回答說道。
房屋裡,素娘在縫製衣裳,孩子長得快,舊衣服都已經小了。前幾日,她在家中的舊箱子底下,找到了一張陳舊獸皮,像似兔毛一般十分柔軟,灰色中間還生有一團白毛,天氣漸涼,大小湊合著給莫殘做件皮坎肩挺合適。
“娘,我回來了,”莫殘放下裝有書本筆硯的竹考箱說道,“明天放假不上學了。”
“哦,在家好好複習功課,娘這幾天都要去大理城賣菜。”
“我明天想去感通寺法會看看。”
“看什麼?”素娘不解地問道。
“從中原來了很多有學問的人,明天在寺中聚會,要破解擔當禪師的《臨終偈》,一定會很有意思。”莫殘把從穆先生那兒聽來有關那首古怪偈語的傳說講了一遍。
次日天未亮,素娘便揹著滿竹簍的青菜出門,老莫拄著木棍一直送至村口,此去大理城有十里的山路要趕。
莫殘吃過早飯,興沖沖的上山。沿途見到有穿著各異的外鄉人步行或騎馬往感通寺而去,其中有僧人道士也有儒生,還見到一頂官轎吆喝著前行,裡面一定是個大官。
聖應峰下,古寺隱於蒼翠古柏之中。感通寺舊稱蕩山寺,始建於南詔,年代久遠。
進山門後,迎面是正殿大雲堂,簷下題有“一笑皆春”的四字匾額,筆法遒勁古樸,相傳是當年擔當禪師的手跡。兩側是偏殿,其中東面茶堂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相互寒暄著一一落座,有小沙彌奉上香茗。
“此茶採摘於感通寺的兩株古茶樹,以樹旁寒泉烹製,水熟則茶渾失之味,須得火候恰到好處,當年徐霞客遊曆本寺時對此茶讚不絕口,請諸位施主品嚐。”居中的一位白鬚老僧對眾賓客致意道。
莫殘躲在窗外偷窺,認得那老和尚是住持無覺禪師。
“好茶,”一魚貫綸巾的白麵儒生咂了咂嘴,手握一把摺扇文縐縐的說道:“明萬曆年間,雲南巡按劉維在《感通寺寒泉亭記》中寫道,點蒼山末有蕩山,蕩山之中曰感通寺,寺旁有泉甘冽可飲。泉之旁茶樹,記其初植時不下百年之物。自有此山即有此泉,有此泉即有此茶。水之清冽雖熱不解其初,而茶之味則馥馥襲人,有雋永之餘趣矣。並賦詩曰,‘竹房瀟灑白去邊,僧話留連茗燻煎。海山久思惟有夢,心中常住不知年。’”
坐在右側前排的是一個絡腮鬍子勁裝大漢,聞言眉頭皺起粗聲說道:“茶就是茶,喝著解渴就好,哪來那麼多酸溜溜的廢話,咱們今天是衝著擔當老和尚那句什麼偈來的,哪個能解的就趕緊說,老子可沒閒工夫扯淡。”
那儒生聞言面色一紅,正待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