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並不空曠，兩列設有案几，案几後大臣模樣的石像在舉杯慶賀，推杯換盞，似乎正在舉行一場宴會。

楚九發現案几和石像的排列並不整齊，按照某種軌跡分佈，人為的在整個大殿中刻畫了一個圖案。

具體是什麼圖案，還無法分辨。

最深處高高的臺階上，兩道冷光驟然射下，叫人不寒而慄。

楚九猛的抬頭，追尋著冷光而去，卻是同樣一道石刻的人影。

孤零零的一道人影。

它距離群臣很遠，遠到看不清相貌。

人影上方懸掛一巨大的牌匾，上書兩個大字“觀心”！

筆法飄逸，行雲流水，一股蒼勁古樸之氣撲面而來。

整個大殿似乎被鎮壓在這兩個大字之下，難以動彈分毫。

越盯著看，心神越被它吸引。

楚九收回視線，向前邁出第一步，大殿的主人和群臣恍若生出感應，“眼睛”一起看了過來。

似乎在端詳到訪的“不速之客”。

詭異！

石像是死的，眼睛也是死的，並沒有絲毫動作，可楚九分明感到他們“看”了過來。

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就像寺廟中雕刻摹畫的神像，無論你從哪個方向望過去，神像的眼睛都在看著你，回應你。

第二步，大殿忽然亮了起來，灰濛濛的柱子變成紅色，一盞盞油燈接連亮起，地毯從腳下延伸，一直到臺階前化作驚人的金黃，間或紅色的花紋，富貴大氣，美輪美奐。

一絲酒香瀰漫，瓷器碰撞的清脆聲傳來。

第三步，高臺之上的人影睜開了眼睛，霎那間所有陰暗褪去，楚九立刻置身一個喧鬧，歡聲笑語不斷的宴會之中。

短短三步，似乎破開了時空，闖入一個神秘的世界。

然而沒有人理會大殿中間的楚九，大臣們繼續享用美食美酒，旁若無人。

可他們明明看到了楚九。

水聲潺潺，精美的酒壺被輕輕放在一旁。

高臺上一隻粉雕玉琢的手拿起酒杯，幽幽的聲音道：“來者何人？”

楚九想了想，神態自若的答道：“後世之人。”

從穿著打扮推斷，此大殿中皆是前塵舊人，所以楚九的回答並無不妥。

高臺上的人聲音，語氣毫無波動的道：“可有想念之人？”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人人皆有想念之人，說出名字，朕可讓你們重逢。”

楚九腦際“轟”的一下，忽然明白韓冰雲的選擇了。

韓老曾經說過，她的父母在一次實驗事故中不幸喪生，一起離開了她。

對於任何人來說，那都是人間慘劇，都是伴隨終生的噩夢！

當初韓冰雲來到這裡後，一定是“見”到了她的父母，至於他們交談了什麼引得她不惜放棄一切叛國，只有抓到她的那一刻才會有答案。

高臺上的人看楚九陷入沉思，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不要浪費朕的時間。”

楚九冷笑：“一縷幽魂，時間對你來說毫無意義。”

在他的感知中，這座大殿只是死物，裡面這些石像也是死物。

幽魂沉默片刻，道：“朕是什麼不重要，世人有朝思暮想的愛侶，有天人永隔的至親，日思夜盼，祈禱萬千不得相見，你可知這樣的機會有多珍貴？”

楚九啞然。

假如這幽魂真有能力跨越生死的絕對壁壘招來逝者，哪怕一秒兩秒，對於生者都是莫大的安慰。

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沒有。

死亡最殘酷的地方就是活著的人可以說一千句一萬句，人前人後嘴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