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說,吳坤平生寂寞,最為好酒,也愛救人。
他自稱苦於天資有限,救不了天下人,因此能救一個便算一個,聊作慰藉。
「他救過很多可憐的半甲少女,我是其中一個,也是活得最久的一個。」少女說,「她們中的大多數人,無法面對自己殘缺醜陋的身體,不能與親人相見,不能嫁人,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太陽下,總要遮遮掩掩,即便身軀獲得自由,靈魂也依舊被禁錮,所以選擇自絕,趁早結束苦難的一生。」
「……」
姬雲嬋只聽著便也紅了眼眶,原來她們心裡有那麼多苦,那麼多顧慮。
怪不得當初在藥房,她想放那個女孩離開,對方卻不肯走,原來她是不知道該往哪裡走,逃離抑或留下,都是死路。
姬雲嬋忍不住打聽她的事。
少女說:「那個女孩也是吳坤前輩救的人之一,是我的朋友。她告訴我,你是個好人,還帶我悄悄地去看過你。後來她也自盡了。因為她的右腿上有一塊甲片沒裝好,每逢陰雨天傷口就痛得厲害,甚至潰爛,她不堪折磨,就……」
一滴豆大的眼淚從姬雲嬋的下巴滑落。
她不再問話,默默哭了片刻,強自打起精神,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一把抱住少女:「你們才不醜陋,不要厭棄自己,好好活著。」
少女秉性溫和,乖巧地點了點頭,說:「至少在死之前,我想見見我的哥哥。可惜我一直沒有勇氣去見他,不知他還記不記得我。」
姬雲嬋道:「你哥哥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少女答:「他叫龍熒,吳坤前輩說,他是飛光殿的人,但與荒火也有聯絡,似乎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姬雲嬋愣了一下,「龍熒?!」
提到多年不見的哥哥,少女的雙眼亮了起來。
姬雲嬋懊惱地直跺腳:「哎,龍熒剛才就在這裡!——他就是最後被地氣卷進去的那個!」
「……」
少女愣在當場,剛才龍熒憑空出現,又忽然消失,她根本沒來得及看清他的長相。
姬雲嬋打斷她的愣神,火燒火燎道:「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快來幫幫忙,分頭找機關!」
……
同一時刻,地下仍舊漆黑一片。
幾番變動下來,活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龍熒,江白晝,公孫博,三人一夥;姬世雄,焦恨,並三個侍衛,五人一夥;宋天慶,胡沖山,和兩個荒火兄弟,四人一夥。總共十二人。
這十二人一同待在灰燼滿地的寶庫裡,高懸的長明燈滅了一盞,光線更暗。
龍熒扶著江白晝,就站在這盞熄滅的燈下,用託舉燈座計程車兵雕塑做遮掩,在無人可見的角落裡抱住江白晝,悄聲問:「哥哥,你還好嗎?」
江白晝十分虛弱,幾乎全部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輕輕地搖了搖頭。
龍熒喜歡被他依靠的感覺,但享受也得看時機,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時候。他一邊摟著江白晝,一邊壓低聲音道:「我們不出去,他們也不肯去找路,都精得很,怕遇到危險,只打算跟著我們混。怎麼辦?」
江白晝沒做聲,側臉緊貼著龍熒的脖頸,不自覺地往他的衣領裡呼熱氣。
龍熒半邊身子都酥了,顧不得有可能會被人發現,猛地扳過江白晝的臉,去啄他的唇。
不想深吻,卻情難自禁。
江白晝虛弱的時候連拒絕都帶著一股子欲拒還迎的味道,龍熒被撩撥得心潮不平,手掌重重地按在他腰上,滾燙如鐵,幾乎能烙出一個掌印來。
但切不可再深入,龍熒拼命找回理智,放過江白晝的唇,附在他耳邊說:「哥哥若能吸食我的精氣就好了,快點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