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在窗外裹挾著蟬鳴,葡萄架上的枝條迎風搖曳,一串串尚未成熟的青提酸澀,一如時淺此刻的心情。
十七歲的時淺心裡第一次泛起漣漪,藤蔓似的扎向她血液深處,摻著破碎和怦然,就這樣魂不附體地直到下課。
這節是大課間,後兩節課自習。
丁檬轉過身,敲敲時淺只露出一點美人尖的頭:「七七,別睡了,理科火箭班的老師請了一個學長給他們講考試經驗,一起去聽聽唄。」
時淺沒動,嗓音悶悶地從臂彎裡傳出來:「沒心情,不想去。」
「哎呀去嘛去嘛,就當陪我,聽說這個學長可厲害了,當年不管大大小小的考試都是第一,拿過全國物理競賽金牌,後來保送清華,不過他沒去,而是選擇了江大,太他媽的任性了,我也好想像他一樣對清華say no。」
時淺被白日做夢的丁檬纏得無奈,只好起身,從課桌裡抽出本時尚雜誌,夾進習題冊,跟著她去小報告廳。
嘈嘈切切的人聲朝報告廳匯聚,爬山虎在對面的矮牆上葳蕤,映出裡面幾近座無虛席的學生。
時淺跟在丁檬後面,正要找座,聽見她忽然飆了句「woc!」
「怎麼了?」她抬眸,順著丁檬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階梯,看到講臺上正除錯幻燈片的身影,眸光忽地一凝。
緊接那雙黯淡很久的眼,微微彎起。
丁檬從「考神居然長這麼帥?!」的震驚中回過神時,就看到時淺疾步邁下臺階,去往第一排的位置。
「臥槽七七你瘋啦?坐這麼近。」
疑惑的不止丁檬一人,遠遠近近的學生同時抬頭,詫異地看著時淺,不明白學渣校花突然發哪門子瘋,竟然來聽講座。
而且還挑了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時淺拿出校園卡,遞給面前一臉懵逼的同學:「同學,換個座,這卡里的錢請你吃飯當補償。」
一分鐘後,時淺如願以償地坐到離許成蹊最近的位置,攤開習題冊,從丁檬那借了根筆,一眨不眨地看著臺上只應見畫的美少年。
幕布在他身後暈染出白色的光,勾勒出男生瘦高挺拔的影子,時淺目光短暫地離開一瞬,落在幻燈片扉頁上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許、成、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給他起這個名字的人,心裡一定寄託著某些很美好的願望。
時淺肆無忌憚地將目光重新投向許成蹊,有些挫敗地發現他好像完全不記得自己,一雙古井無波的眼掠過她時,平靜地沒有絲毫波瀾。
時淺執著地盯著他看了十分鐘,終於認命,低頭翻到習題冊空白的一頁,未作停留,流暢地落筆勾畫。
丁檬探頭瞅了一眼——一扇貼著牆角的門,兩個捱得略近的身形,少女攥著男生手腕,仰起臉看對方,被她幾乎逼進角落的少年長腿窄腰,只露著半邊側臉,精緻眉目被鏡框半遮,眼下一顆淚痣卻尤為分明。
嘖嘖,時淺這畫功絕了。
只是,這主角怎麼看著都有點眼熟?
不等丁檬細看,時淺收起筆,豎起畫紙正對著講臺,下巴輕搭在紙上,揚起的唇和一對梨渦幾乎把臺上的男生圈在了她的眼睛深處。
起初並無什麼變化。
報告廳裡迴響著男生依舊流暢的嗓音,清冷低沉,溫玉般的人好似自帶平心靜氣的技能,一雙眼淡淡掃過臺下,空氣裡的浮躁就被他輕輕消解。
然後,他那雙靜如深潭的眼,在掠過第一排時,驀地一頓。
「咦,學長剛才是卡了下殼嗎?」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可能忘詞了吧。」
一陣詫異的譁然,罪魁禍首時淺託著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