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天軒眉微笑,笑得很得意,也很神秘:“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我不是秀才可也不是聾子,說穿了,一文不值。霞,你忘了府中護衛都是昔年武林中人麼?他們竟然膽大包天地也給了任燕飛一份邀帖,結果任燕飛卻全告訴我了。”
薛梅霞默然末語,傅小天話鋒微頓,繼續說下去,這次笑 容盡斂顯得很凝重:“當然,我現在僅是如此猜測,如此憂慮,但事實上,以夏夢卿那樣的人物,也確實沒有長此雌伏不動的理由,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這,彼此的立場不同,我不能怪他,也沒有資格怪他,說不定到時候我也只有撇開這朋友兩字,和他一較長短,放手一搏了。真要那樣,霞,你得原諒我,我身為人臣,逼不得已。”
薛梅霞芳心如絞,望了望夫婿,聲音微顯顫抖地道:“小天你知道,我的心裡十分矛盾,總之,我不希望你們兩個之間……”
“我又何嘗希望如此?”傅小天苦笑介面道:“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或許是由於惺惺相惜吧!雖然緣僅數面,我卻視他為生死之交,若是失去了這個朋友,我這一輩子也就生趣索然了。可是,萬—有那麼一天到來,我為了朝廷,也只有……”
一聲輕嘆,倏然住口。
這一聲輕嘆包含的東西太多,薛梅霞完全能體會得出,芳心盡碎。她幼讀詩書,天生蕙質.當然不會昧於國家民族的大義,然而命運之神卻偏偏把她安排到絕境之中,身受傅小天活命葬親大恩,受容療傷之德,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委;七年夫妻,傅小天更對她百依百順,憐愛備至,此情此誼,她又哪能驟爾抹煞,驟爾背棄?不但不能,眼見夫婿神情沉重,連原先準備勸說他退出朝廷,歸隱林泉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是默默地祈禱著,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至少也能暫時停頓……
但祈禱歸祈禱,現實還是現實,未來的事冥冥中早巳註定,又豈會因祈禱而稍有改變。
走完迴廊,再走過一條青石小徑,便是那座幽雅小樓了薛梅霞似乎特別留戀今夜月色,突然螓首半轉,說道:“小天,別忙著回樓,陪我去亭中坐坐,好嗎?”
話聲柔婉半帶懇求,傅小天雖然憐惜愛妻旅途勞頓,卻不忍稍予違拂;點頭微笑,攬著她走入草地,踢碎幹百露珠,直向那假山之前,花叢之中的朱欄小亭中走去。”
……夜色迷濛,柔風輕拂.芬芳暗送,整個庭院靜靜地沐浴在月色下,一片清幽。
傅小天斜倚朱欄,坐在一條青石凳上,薛梅霞嬌軀輕偎,靠在夫婿那堅壯有力,無限溫馨的臂彎裡。
一雙相依相偎的人影,倒映在亭下一泓清澈的池水中。
水底金鉤,涼亭倒影,再加上那亭中、水底兩雙相假的儷影,這情景委實能羨煞天上,添色人間。
驀地,薛梅霹玉手微抬,擲出一顆小石子,“咚’’地一聲,擊開水底長天,金鉤玉碎人影幻滅,水面激起圈圈漣漪……
傅小天呆了一呆,皺眉笑道:“霞,怎地大煞風景?”
薛梅霞輕舉皓腕,緩掠雲鬟,淡淡—笑道:“世事幻化,血肉之軀,且歸泡影,又何況這影外之影,身外之身?”
傅小天心頭震動,濃眉不由皺得更深:“梅霞,你……”
薛梅霞靜靜介面道:“想起來徒亂人意,小天,別問了,我們談點別的好麼?”
傅小天當然知道愛妻因何突然憂傷,環目探注無限歉然。
薛梅霞長吸一口氣,展顏說道:“小天,皇上臨走交代的事,你準備怎麼辦?”
博小天道:“你是指皇上要見夏夢卿的事麼?”
薛梅霞微微點了點頭。
傅小天苦笑說道:“這是他第二次交代了,我覺得這件事比對付布達拉宮那些喇嘛還要扎手。”
薛梅霞黛眉微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