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內一時無聲,半晌之後才有人弱弱地低聲問了一句:“這個委女人很了不起麼?為什麼不讓胡大俠教訓教訓它?”
顯然,說話之人不是沒聽過“天草太郎”的名頭,便是一位不懂武林之事的普通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其餘食客中立即有人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挑起事端的機會,當下大聲叫道:“胡大俠,請你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還有的人不明所以,馬上跟風說道:“對,對,教訓它!”
“教訓它!”
“大家放心,胡大俠威名赫赫,斷不會允許這些番邦小人在中原教化之地恃強逞兇的。”
“這隻委女野狗,敢在‘金拳無敵’胡大俠面前放肆,今天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數道聲音跟風起鬨,無異於把胡久顏架在火上烤。
“唉,我看還是算了吧,不就是大夥兒給人家騰個地方麼,沒必要打來打去的。”中年漢子嘆息一聲,“那可是天草太郎的弟弟啊……”
他本意是要平息事端,不想卻成了壓垮胡久顏的最後一根稻草。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被眾人推到高處,勸進尚且知道猶豫,一旦有人勸退,反而要硬著頭皮往上走。
胡久顏原本進退維谷,此時卻暗恨自己剛才為何要強出頭,然而事已至此,他唯恐丟了好不容易掙來的面子,只好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拱手成禮道:“中原人歷來講究先來後到,還請先生入鄉隨俗、原宥則個,給在下稍許一點薄面,移步他處下榻吧。”
他口稱對方“先生”,卻甘願自稱“在下”,言語動作皆是極盡禮數,語氣中何止是在商量,甚至隱隱能聽出一絲懇求之意。
“胡大俠怎會對委女野狗如此客氣?”有不明所以者小聲詢問。
“年輕人終歸還是見識短淺了些。”一名老江湖模樣的人自以為是地道,“胡大俠這叫先禮後兵,委女野狗若是知難而退,那自不必說,倘若仍不能聽勸,一會兒定然要讓它好看!”
“原來如此,若不是聽您解釋,我還道是胡大俠怕了這條野狗呢。”先前詢問者連連點頭,言語中大有欽佩之意。
“哈哈哈,好說好說。”老江湖哈哈大笑,臉上頗有得意之色。
“快別亂說話了!”先前的中年漢子連忙示意眾人噤聲。
由於之前這位中年漢子透過一番講解已經樹立了威信,故而眾人雖然心中疑惑不解,但還是停了下來,靜候場上的局勢。
“先生可否給在下一點薄面?”胡久顏見對方並未開口,於是試探著又問了一遍。
天草四郎說話了,他只說了一個字,卻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更加不可接受。
因為他只說了一個“滾”字。
胡久顏聞言臉色漲紅,顯然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狂妄,並且根本沒把自己這個“金拳無敵”放在眼裡。
他本是個有自知之明之人,知道自己的武功修為也許比不上對方,所以出言一直客氣謙遜,意圖不用出手相搏,大家各退一步,化解今日的事端。
畢竟自己的武功不行,但自己身後的勢力可是天下公認的泰山北斗。中原七大門派,其餘的六派再強,嘴上不說,心裡也要承認萬佛宗天音寺排在第一。莫說百餘寺廟,上萬的僧眾,便是俗家弟子也早已遍佈整個武林。面對這樣的勢力,什麼神使神僕,什麼天草幾郎,就算是委女國王親至,昇陽大神自來,也必須要給自己一個面子。
可如今胡久顏被人無視了,不僅無視了,還當眾羞辱了。
所以說,面子這東西,有時候是靠不住的,畢竟萬佛宗裡也不是人人都是那位縱橫一甲子,貴為右殿護國大法師的白馬大師。
環視四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