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彼此分開了,兩人都已經在暗暗地憎恨對方,只是由於這憎恨剛剛萌發,他們都還不敢承認。
馬匹又在旅館門前停下了,三個人都舒了一口氣。這是一次不愉快的遠遊,這一點大家都感覺到了,可是誰都不敢說。埃德加第一個跳下馬車。他母親推說頭痛,表示了歉意,匆匆上樓去了。她又累又乏,要獨自清靜一會兒。埃德加和男爵留了下來。男爵給馬車伕付了錢,看了看錶,徑自往前廳走去,毫不理睬孩子。孩子望著男爵那優雅、修長的背影,正邁著有節奏的、輕快飄逸的步履。這步履曾使這孩子著迷,昨天他還偷偷對著鏡子模仿哩!男爵從一旁徑直走去。他顯然忘了這個孩子,讓他在馬車伕旁邊,在馬旁邊站著,彷彿這孩子與他毫不相干。
當埃德加眼看男爵——不管怎樣,埃德加還始終迷戀著他——這樣從旁走開時,他心中有什麼東西裂成了兩半。男爵就這樣走開了,沒有用大衣觸他一下,沒有向他這個知道自己確實毫無過錯的孩子說一句話,他心裡絕望了。費盡氣力保持的鎮靜崩潰了,人為地加重了尊嚴的擔子從他過於狹窄的肩頭滑了下來,他又變成一個孩子,同昨天和以前一樣,渺小幼稚,一個受氣包。這使他違反自己的意志向前走去。他邁著哆嗦的步子,迅速跟著男爵,在男爵正要上樓梯的時候,他在前面攔住了他,眼裡飽含難以忍住的淚水,硬擠出了下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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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人的秘密(2)
“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您的事?您不理我了! 您現在為什麼總是這麼疏遠我?為什麼媽媽也這樣?為什麼您總想把我支開?是您覺得我礙事,還是我做錯了什麼事?”
男爵愣住了。這聲音裡有那麼一種東西,使他不知所措,使他心腸軟了起來。他對這個毫無惡意的孩子產生了同情心。“埃狄,你是個傻瓜!我只是今天情緒不好。你是個可愛的孩子,我真的很喜歡你。”說著他使勁地來回撫弄著他的頭髮,但他的臉卻扭開了一半,避免瞧這雙大大的、溼潤的、哀求的、孩子的眼睛。他演的這出喜劇開始使他有點痛心了。本來他對自己如此厚顏無恥地玩弄這個孩子的愛已經感到羞愧了,而這軟弱無力的、顫動的、如泣如訴的聲音更使他感到痛苦。 “上樓去吧,埃狄,今天晚上我們又會相聚的,你放心。”他撫慰地說。
“但您別讓我媽媽早早就打發我上樓去,好嗎?”
“行,行,埃狄,我不讓她叫你上樓。”男爵笑著說,“現在上樓去吧,我得換身衣服去吃晚餐。”
埃德加走了,此刻感到十分高興。但是過不多久,心中那把錘子又開始敲起來了。他從昨天起已經大了好幾歲;猜疑,這位不速之客業已牢牢地盤踞在他的心裡了。
他等待著。這是關鍵性的考驗。他們一道進餐。九點了,然而母親並沒有打發他上床去。他變得不寧了。她為什麼偏偏今天讓他在這兒待這麼久?而以往她是一到時間就打發他走的呀?難道男爵把他的願望和談話告訴給她了?突然間他感到難以名狀的後悔,今天真不該以完全信賴的心情去追他啊。十點鐘,他母親突然站起身來同男爵告辭。奇怪的是,男爵對她過早告辭看來一點也沒有感到驚奇,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挽留她。這孩子胸中的錘子越敲越劇烈了。
這是個尖銳的考驗。他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沒講一個不字.跟著他母親朝門口走去。到了門口,他突然用眼睛一掃,真的,在這瞬間他截獲了一道含笑的目光,它越過他的頭頂從她眼裡正巧朝男爵送去。這是一道默契的目光,某種秘密的目光。這麼說男爵把他出賣了,因此今天的早走,原來是為了今天哄哄他,讓他放心,明天就不會再妨礙他們了。
“壞蛋!”他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母親問。
“沒什麼。”他從牙